况且，我这些年也攒下些银子。若是将来我退休了，靠着这些银子，也能过活了。
等你父亲的案子彻底平息，我就辞官回家。你可以去找你舅父，他在朝廷做官几十年，积累的人脉和威望，远胜我。你们两个互相扶持，将来你们姐弟俩都有好前程。”
顾瑾之就没话可说。
她送顾延韬回房歇息。
翌日，顾延韬就收拾了行李，准备搬家。
顾瑾之去送他。
送到了门口时，顾瑾之道：“父亲，你要不要再考虑考虑？”
顾延韬停步：“你还担心我的仕途？”
“不，我担心的是你的身体。”顾瑾之道。
顾延韬哈哈大笑。
他拍了拍顾瑾之的肩膀，说：“孩子，你是关心我。可是，我这辈子，就该享清福了。这个世上，能做我孩子的母亲，是她八辈子修来的福份。”
他语重心长。
顾瑾之默默叹了口气，不再坚持。
她知晓父亲的脾气。
他决定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既然这样，何必勉强他？
“父亲，我等你回家！”顾瑾之眼眶微红，哽咽道。
顾延韬笑了笑，说了句“乖巧懂事”，转身上了骡车。
他一路往南边去了。
顾瑾之目送着父亲的马车走远，久久不能平静。
顾延韬走了，她心里空落落的。
从前，父亲不管去哪里，都会提醒她照顾好自己；从今往后，她只剩下自己了。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慧净大师突然道。
顾瑾之愕然看着他。
慧净大师双掌合十，念念有词：“施主，你要放宽心态。你父亲是个很好的人，他的人品和智谋皆属一流，只是运气不太好。他不会遭遇什么劫难的，你不必忧心忡忡。”
他的话，让顾瑾之莫名其妙。
她问慧净大师，父亲怎么了，怎么就不会遭遇劫难了？
慧净大师只是含糊笑笑。
顾瑾之见他神色古怪，也不敢刨根究底问下去。
“......我明白，我父亲有时候太倔强，不肯服软，得罪人。”顾瑾之道。
慧净大师仍是那副模样，笑而不语。
他这个模样，令顾瑾之更加狐疑。
但是，她也不敢再问慧净大师。
她心里隐约猜测，父亲或许有什么事瞒着她，而这件事很危险。
可是她问过朱仲钧的。
朱仲钧说，父亲的事他帮不上忙。
如今，父亲要走，顾瑾之除了伤感，没旁的情绪。
顾延韬走后，顾瑾之整个人都变得颓唐了。
她没有精力再应付顾兰亭的挑衅。
她每日都呆在家里，不出去玩，不交朋友，也不出门了。
顾延臻夫妻和三个兄嫂，都很关切她。
顾瑾之则不咸不淡答应。
这种冷淡，令众人摸不着头脑。
直到七月底，赵氏被抓住了。
顾瑾之知道，这是父亲的计划。
她很紧张，怕事情败露。
她不希望自己父亲失信。
“大伯，你不能这样冤枉我。”赵氏喊冤，“我从来没有杀害过人命啊。我连鸡都舍不得杀死的！”
顾延韬坐在堂屋里，听赵氏喊冤，眉头紧锁，脸色阴沉。
“你没有杀人？”顾延韬问，“那你的丫鬟为什么说你杀了人？”
赵氏愣住。
她茫然摇头。
“她胡说。”赵氏辩解道，“她骗你们的，她不知道从哪里弄了个丫鬟，诬赖我杀人。她们联合起来骗你们的，千万不要相信。”
顾延韬冷笑：“赵氏，你真是个狠毒的妇人，连自己的乳娘也杀！”
“不是我！”赵氏否认，“我不会杀自己的乳娘！她是我从娘肚子里爬出来的，我疼她还来不及。”
顾延韬道：“那你的丫鬟在哪里？叫她来作证吧！”
赵氏面如土灰。
她没有丫鬟。
“大哥，你不能因为我娘家的事，就冤枉我！”赵氏哭了，“你要是有什么证据，拿给我爹看，我爹自然会还我一个公道。你这样，我怎么甘心？”
她声泪俱下，凄惨无比。
顾延韬却铁了心要查她，不会放过她的。
她的丫鬟，也是顾延韬派人带走的。
顾延韬对待敌人，绝不姑息。
顾瑾之站在屏风后，看到赵氏哭成了泪人儿，心里越发难受。
她的泪珠子滚落，顺着腮边滑落。
她想，她这次是真的哭了。
她不知道为什么要哭。
她甚至忘记了，自己已经四十岁了。
她只想嚎啕大哭。
她的眼泪止不住，簌簌滴落。
顾延韬看向了她。
她的背影纤瘦，透出浓烈悲哀。
顾延韬心里也酸楚不堪。
他站起身，缓缓走到了屏风后，抬起胳膊，轻轻揽住了顾瑾之的腰肢。
顾瑾之吓了一跳。
她猛地回眸，撞进了父亲那深邃幽暗的眸子里。
“怎么啦？”顾延韬温柔抚摸她的鬓角，低声问，“是不是想家了？”
顾瑾之抿唇，眼睛还挂着眼泪，却笑了。
她用袖子抹掉了眼泪，道：“父亲，您去京城吧。我不会跟您一块儿走，我还有很多事要处理，我不能丢开这么多的生意。”
顾延韬点点头。
他道：“也好，我正好要入宫，和陛下商量你外公的丧礼。”
顾瑾之点点头。
顾延韬伸手，替她擦拭眼泪，道：“别难过，咱们很快就能团聚了。”
顾瑾之点头。
她不再流眼泪了。
她告诉顾延韬，自己已经写了信给徐琼莹。
“......她说会帮我打点好，叫您放心。”顾瑾之道。
她的声音，依旧很低弱，似乎随时能睡去。
“你别操心我。”顾延韬道，“我去京城，你在庐阳王府，才能安稳。”
他不愿意让顾瑾之牵扯到此事。
他的女儿，他会保护好的。
“我知道的。”顾瑾之道，“您去吧，不用惦记我。”
顾延韬离开后，顾瑾之坐立不安。
她不确定，父亲会不会把她卖了。
若是她爹爹有心报复，那她就完了。
她的父亲，早已不是当初那个老实巴交的农民。
顾瑾之想了一夜，最终决定，找到赵妈妈，将事情问清楚。
——*——*——
赵妈妈是被两名衙役架进顾宅的。
她一进门，就冲顾瑾之跪了下来，道：“二小姐，求您救救奴婢！”
顾瑾之心里咯噔了下，问她：“你犯了什么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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