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呢？”顾瑾之则轻声询问。
“你爹爹出门了。”宋盼儿含混道，“他说他有点累了，想出去散步。你要不要去找他？”
顾延韬就咳嗽了一下。
顾瑾之看着宋盼儿的脸色。心中猜测着母亲刚刚去了族长那里说了什么，脸色变化莫测。
这其中。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顾瑾之心念电转。
等顾瑾之再次醒来时。天空灰蒙蒙的。
冬天阴雨连绵，格外漫长。
宋盼儿坐在炕沿上，抱膝发呆。
“睡觉吧。”顾延韬低声道，“你也累坏了，躺下歇一会儿。”
宋盼儿没理睬他。
她仍是坐着，像个木桩子，纹丝不动。
顾延韬又劝了几句。见她依旧不搭理自己。叹了口气，走了出去。
顾延韬出去了很久，才进来。
宋盼儿依旧坐在原地。
顾延韬坐下，挨着她。
半晌，两人都没有说话。
“……你真的要悔婚？”过了许久，顾延韬低声问。
宋盼儿不语。
“你不想嫁给朱公子？”顾延韬再问，“他哪里配不上你？论相貌，你也不输于任何闺秀。论学识，更是京师首屈一指。你为何要退婚？”
宋盼儿还是沉默。
顾延韬心里焦躁起来。
他狠狠捏了一把拳头。道：“你若是想退亲，就去找族长，他肯定会帮我们。否则，这门亲事不作数，你以后的日子难过。”
宋盼儿的脸色惨白。
她看向了窗户。
顾瑾之就坐在梳妆台前，背影纤瘦单薄。
宋盼儿心疼极了。
她的眼眶湿润起来。
“瑾姐儿。”她低声唤女儿，声音颤抖，“你不愿意嫁给朱公子？”
顾瑾之不吭声。
她的手，无力垂落下去。
她不说话，代表着她是愿意的。
“你为什么要这么傻？”宋盼儿的泪滚落下来。“你爹爹不值得你这样……”
“娘。”顾瑾之轻声喊她，“咱们先回屋子，我和您细说。”
宋盼儿擦拭着眼角的泪痕，扶住了顾瑾之的胳膊。
顾延韬看着母女俩离开，目光深邃幽暗。
宋盼儿搀扶着女儿回了卧房。
她拉着顾瑾之坐下，问她：“朱公子有什么缺点？”
“我没见过他，也不清楚。”顾瑾之道，“但是他的确是纨绔子弟，花名在外。娘，我今日瞧着他，心里怪怪的。”
宋盼儿蹙眉。
“我记得，你小时候挺聪慧伶俐的。”她道，“怎么长大了，倒变笨了？你爹爹虽然没读什么书，却很本份，也懂道理。他怎么会教出你这样的女儿？”
顾瑾之失笑。
她道：“您别生气。这件事不简单，我不能贸贸然去退亲，免得被人误会。我仔细观察了几日，才知道这个朱公子，有很严重的嗜好。我跟着祖母的时候，偶然偷听到他们议论过此事……”
宋盼儿睁大了眼睛。
“……这位朱家公子，有龙阳之癖。我怕我嫁过去，不仅仅守活寡，还要伺候个男宠。”顾瑾之道。
这样，就算她死了，宋盼儿也要背上恶妇、荡/妇的名声。
“什么？”宋盼儿惊诧万分，随即恼羞成怒，“这世上竟有如此禽兽之人。”
“所以，我不能让他占了便宜。我是嫡女，又有娘家撑腰，我要退了这门婚约，族里的人非常支持。只要退亲，就是族规处置，不管是什么理由。他们一定会让我赔礼道歉的。”顾瑾之道。
“胡闹！”宋盼儿喝斥，“你这么做，毁了名节。你爹娘在天有灵，也不能保佑你的。”
顾瑾之道：“他既然敢这样欺辱我，就要做好承受报复的心理。他不仁，我不义！我要告诉他，我退了这门亲事，他休想赖账。”
宋盼儿愣怔。
她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女儿。
她甚至不敢看女儿的神情。
顾瑾之继续道：“娘，您去请族老过来。咱们把话当面挑明。我们顾家的姑娘，决计不能被人这般欺辱。我宁愿退亲，也要让朱家的颜面扫地！”
她态度坚决，宋盼儿无法阻拦她。
宋盼儿去请了族老。
而后，她又悄悄吩咐婆子，把院墙围了。
宋盼儿不敢大张旗鼓，免得让朱家人看出端倪。
等族老来，她就说，她想带女儿回乡。
顾延韬不赞成，却也反驳不出什么。
族老是很欣赏顾延韬的，对顾延韬的提议不予反驳，并且答应派护卫送顾瑾之和宋盼儿回去。
顾延韬和宋盼儿，陪着女儿在西跨院住了三天。
顾延韬和宋盼儿商量，要留下来陪顾瑾之。
顾瑾之拒绝了。
她不想再拖泥带水。
顾瑾之和族长夫妻聊了一夜，第二天早晨族长派遣的护卫就到了。
顾延韬也要求跟着去。
“……我和你婶娘陪着孩子，总归放心些。况且，族里还有些亲戚，我们可以照料她。”顾延韬道。
宋盼儿也劝顾延韬：“你留下来，我们娘仨回乡。咱们娘仨在一块儿，谁也不欠谁，也省得牵扯太多。”
“你们回乡，要多少银子？”顾延韬冷静下来。
他也不是个固执的。
宋盼儿就将她和丈夫打算卖掉田产和铺子凑钱的事，说与顾延韬听。
她说的很详细。
顾延韬听完，就没了脾气。
“行。那我和你婶娘在城里等你们。”顾延韬道。
他又叮嘱了宋盼儿，道：“千万不可再冲动。你们母女，从今往后，都是顾氏宗室血脉，断不能让旁人看轻了去。”
“我晓得。”宋盼儿哽咽，“你放心。”
“我不放心的，不是你……”顾延韬顿了片刻。
他不是担心宋盼儿，而是担心顾瑾之。
他道，“你和瑾姐儿都是我的骨肉。”
宋盼儿红了眼圈。
她握紧了拳头。
晚饭之后，顾延韬回内院去歇息，宋盼儿带了顾瑾之去园子里逛。
顾瑾之一路沉默不言。
她似乎有心事。
宋盼儿也不忍追问。
到了园子里，顾瑾之停下脚步。
她站在湖边，望着碧波荡漾。
“……娘，我要去找朱仲钧。”她喃喃对宋盼儿道。
宋盼儿吓一跳：“你疯了？他现在是你叔父。”
“他不配。”顾瑾之道，“我已经查到了朱仲钧身体有异常，他需要女人的鲜血解毒。我必须救醒他，才能摆脱他。否则，我们都要完蛋。”
宋盼儿不知道女儿是如何知晓这种隐秘的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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