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咳嗽了两声。
“别瞎说。”顾瑾之嗔怪，“你是好男人，谁也比不上你。我不需要羡慕任何人。我也没打算嫁好男人。”
“那你要嫁什么样子的？”朱仲钧问，“像五姐那样，守寡？我觉得那样太凄惨了。”
顾瑾之笑了笑。
她不答。
两人往乾清宫去。
途径御花园的时候，远远瞧见几名嫔妃，簇拥着太后娘娘往西北角去。
她们是要去慈宁宫的。
顾瑾之和朱仲钧停住脚步。
“你看到没有？”顾瑾之指了指那些女人，“那是孝康宫的德妃，她的丈夫就是太上皇。那是淑妃，是皇后娘娘的胞妹；淑妃娘娘的父亲是兵部尚书，她也是个厉害的人物。”
“哦，我知道她。”朱仲钧道。
他没有仔细听顾瑾之介绍。他脑海里浮现出另一张脸。
那张脸，冷酷孤傲。
朱仲钧曾经在皇帝跟前提及。他的师父武功极强，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神秘高手。
那神秘高手，不属于任何门派，却也有很高的声望。
“皇伯父的武功不输那位神秘高手，却仍是败给他。可见，此人是非常厉害的。”朱仲钧道。
顾瑾之失笑。
她道：“这么说来，皇伯父不仅武功不差，连智谋也不逊色吗？”
“那当然！”朱仲钧道。
顾瑾之忍俊不禁。
她又看向其他几个嫔妃，问：“那她们是哪位娘娘宫里的？”
“淑妃宫里的。她们是淑妃娘娘身边伺候的。”朱仲钧道。
顾瑾之就笑了。
这些人，大概是去给德妃请安的。
德妃的父亲，是兵部尚书。
顾瑾之突然觉得有趣。
她转身往慈宁宫去了。
朱仲钧则骑马，去找太后，把顺义侯的话告诉了她。
太后大吃一惊。
她原本想再问一遍。
朱仲钧道：“顺义侯的意思，您是知道的。父皇身体每况愈下，他恐怕撑不过三个月了。皇祖母，儿臣愿意奉旨，娶太医院副使李家的小姐为妻。儿臣想借助李家的势力。”
太后顿时怒火滔天。
她狠狠拍案：“哀家的孙儿，怎么能娶商户之女？”
皇帝的婚姻，不管出自什么缘故。都要求门第。
普通人家，也许会被看不起。可商贾人家，只要不是太寒酸，官场上总会有几分薄面。
商贾人家的女婿，即使仕途平庸，依旧比寻常人高贵三分。
“......你娶了李氏之后呢？你的仕途，岂不是毁了？将来，你做不成皇帝，你就没有了倚靠。”太后道，“你还要拉拢李氏的娘家。李氏在内宅里是个什么脾气秉性，你不会不知道吧？等你登基。她的娘家就完蛋了。到时候，她会哭着求你休弃她，你如何处置她？她是个泼辣妇人。你又是个怜香惜玉的，舍不得伤她。你不杀她，就是纵容她欺负旁人。你不杀她，将来就是自己受罪，你要这样委屈自己吗？”
太后痛骂。
顾瑾之的心，突然抽紧了。
她似乎能感受到太后说话时的愤慨。
她恨铁不成钢，也是在替朱仲钧打抱不平。
朱仲钧的眉宇间，染了几份阴霾。
他的拳头握了又松，松了又握。
半晌之后，朱仲钧才道：“皇祖母，我已经决定了。您就成全我吧。”
太后怔愣。
“阿钧，你......”她语塞，“你是不是被人蛊惑？你可知道，你若是娶了那个李氏，她就会掌控朝政大权，你就危险了。”
“皇祖母。我知道。我不怕威胁。我更不会被人利用。”朱仲钧道。
他说罢，转身离开了慈宁宫。
他背影萧索，步伐沉重。
他不知怎么办了。
他想帮忙，却无从下手。
他不知道顾瑾之是不是真的喜欢自己，可她的态度，让他的心乱糟糟的。
而且，太后也反对他。
他心绪繁杂。
他不知该怎么办，甚至怀疑自己是否有勇气坚持。
他坐在马上，慢吞吞回了东华门的锦衣卫衙门。
他一整日，浑浑噩噩的。
到了晚膳时分，朱仲钧叫了顾瑾之，两人进了宫外的一座酒楼。
他们俩喝酒。
朱仲钧不爱饮酒。
这次破例，他拿出自己珍藏的好酒，陪着顾瑾之喝了一碗又一碗。
最终，朱仲钧趴倒在桌上。
顾瑾之叫了伙计结账。
她付了银票，扶着醉醺醺的朱仲钧回府。
朱仲钧走路都歪歪斜斜的，嘴唇红肿。
他不肯脱靴子。顾瑾之只得先帮他褪了鞋袜。
他双腿修长笔直，脚趾圆润，脚踝纤瘦修长，宛如美玉雕琢。
顾瑾之心头微动。
朱仲钧的脚，生得非常漂亮。他的脚底板没有厚茧，干净柔软，泛着健康光泽。
他的手，宽大而温暖。
他的胳膊也很粗壮。
他的胸膛，亦有强劲有力的肌肉。
他是个英雄。
英雄的身材并不魁梧，反而充满了力量与美感，是男人魅力四射的象征。
他的五官深邃精致。
他喝了不少的酒，呼吸急促，带着浓郁的酒味，混合着他身上特殊的檀木味道，令人眩晕。
他的睫毛微颤，眼皮阖起。
他睡着了。
顾瑾之放缓了动作，解他的腰封。
腰封褪掉的时候，她的手微微一抖，心口莫名发麻。
她不敢抬头看他。
帮他换了靴子，又脱下披风。
朱仲钧的身子，有点凉意。
“你怎么喝这么多？”顾瑾之嘀咕了句。
她帮朱仲钧盖上被褥。
然后，她坐到床边发呆。
她在犹豫。
她在挣扎。
她在考虑，今夜是不是应该留下来，照顾朱仲钧。
朱仲钧喝醉了，她不能抛下他，独自回家，万一他明天醒来怪她，顾瑾之担不起那个责任。
但是......
她也没法子和朱仲钧同床共枕。
顾瑾之坐了一刻钟，还是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她轻叹了口气，站起身。
她刚刚起身，朱仲钧睁开眼睛。
他目光迷蒙，眼珠子却很黑亮，透露出一股子凌厉。
顾瑾之吓一跳，差点跌倒。
她退了几步。
“你醒了啊？”顾瑾之尴尬笑了笑，“我准备回家了，明日早晨还有课......”
朱仲钧也笑笑。
他没有挽留顾瑾之。
他躺了片刻，突然道：“母后说，我不该娶李氏......”
他的表情，略显苦涩。
顾瑾之心里疼了下。
“嗯。”她低声应着。
她不知该如何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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