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事。”德妃哽咽道，“只是想到，皇祖父对我们母子不薄，如今……”
她说着，竟是哭出声来。
顾瑾之心里不舒服。
她不知道朱仲钧为什么突然改了主意，不想登基。
这些年，他不是很积极，巴结皇帝吗？怎么现在又变卦了？
她心里存疑惑，可是当着他们母子俩的面，她不好问。
朱仲钧也没解释，而是起身对德妃道：“娘娘，我还要去见父皇。您先休息吧……”
德妃含泪点头。
朱仲钧带着顾瑾之出了坤宁宫。
两人一路上都沉默。
出了坤宁宫，他们俩就分开了。
回到了东院，朱仲钧径直往后宅去了。
宋盼儿问他：“你怎么突然改了主意？皇帝的旨意已经颁布了。这么大的事，你就一声不响做了决定，不怕你皇祖父怪罪？”
顾瑾之也觉得奇怪。
“母妃，父皇病重，你不关怀他。反而要赶走我，逼着我娶妻……”朱仲钧顿了顿，似乎斟酌用词，“父皇不喜欢我，我不能让父皇失望。”
这话，是顾瑾之刚刚想说的。
她一时忘记了。
宋盼儿却听出了其中的隐喻。
“我没有逼迫你。”宋盼儿连忙否认。
“你逼着我，我也要退婚！”朱仲钧冷冰冰道，“我不会因为父皇喜欢你，就妥协的。我要让父皇失望……”
说罢，他甩手而去，背影挺拔，透露出几分孤傲。
宋盼儿心里乱糟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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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仲钧回到了东院，命人把顾瑾之喊了过来。
顾瑾之不知道他叫自己有什么急事，不敢耽误片刻，疾步而入。
“......你去找母妃。”朱仲钧道，“我去见皇伯父。”
顾瑾之道是，然后转身离开。
朱仲钧又命人拿了银票，去了趟顺义侯府。
他让管家备马车。
等他去顺义侯府的时候，顺义侯夫人已经睡下了。
她今日累了一整日。
“侯爷不是说，明日一早再去拜访吗？”管家道，“今日天都黑了，这个时辰过去，恐怕不合适吧？”
朱仲钧道：“有急事。你帮我把门敲响。”
管家忙应了，上去敲门。
顺义侯的小妾被吵醒，披了件衣裳出来。
“侯爷，谁啊？”她揉了眼睛。
“是二郎来了。”朱仲钧声音清朗，“让他进去。”
那边，顺义侯也起身，去了外室。
“爹，你这是要去哪？”小妾问。
顺义侯没搭腔。
小妾就嘟囔了一句，回房继续歇息了。
她没有换衣裳，也没梳洗，裹着大红锦绣的棉袄，歪歪斜斜躺到了床上。
朱仲钧进来，给顺义侯行礼。
顺义侯摆摆手，示意他坐下，又命丫鬟倒茶。
他问起朱仲钧：“你今天不是陪着你母妃？怎么过来了？”
“父亲，我今日去见皇祖父，他跟我说了一桩事，让我很犹豫。所以，想来求教您的意思。”朱仲钧道。
顺义侯笑了笑，道：“我还以为，皇上要传位与你呢。既然是旁的事，你就说吧。”
朱仲钧将顾延韬的病情，告诉了顺义侯。
顺义侯听完了，久久不言语。
“父亲，此事您怎么看？”朱仲钧问。
顺义侯道：“这事不妥。皇兄是先帝的长子，他若驾崩，朝中大局必然混乱。而你年幼，根本无法压制朝政。皇上是不会交给一个无能者治理朝政的。除非你能有个能干的皇婶，或者皇妹帮衬你，否则......”
朱仲钧眉头紧蹙。
“皇兄病重，朝廷上也有人谏言，要立太子。”朱仲钧叹气道，“只是，皇伯父还健在。父亲也知道的，父皇不爱立太子。如今，太子之争已经开始，父皇的心腹都在暗地里斗了半辈子。他们都盼着父皇快死，立个贤明的新君，自己好脱身，他们也能安稳荣养晚年。”
“父亲也知道。”朱仲钧继续道，“可是太子之位悬空，谁也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咱们也不能确保，父皇百年之后，新君会不会善待咱们和孩子......我虽然没读多少书，却懂得‘树大招风’。”
顺义侯沉吟。
朱仲钧说的，的确是实情。
他是顺义侯的嫡次子，也是嫡支，比不得庶支。
他是世子的话，就更加危险。
“......你是担心你皇兄病重之时，有人会夺权篡位，所以才想推迟成亲？”顺义侯问道。
朱仲钧点点头。
“不错。”朱仲钧道。
顺义侯陷入了深思。
良久，他对朱仲钧道：“你去见皇兄吧。”
朱仲钧微讶，问顺义侯：“难道，你赞同我的说法？”
顺义侯摇摇头：“我从不赞同你胡作非为。我的性格，你是晓得的。我不想你惹祸。如今这种境况，你不肯遵从父皇之令，我猜测父皇也不高兴。”
朱仲钧就道：“我知道父皇不高兴，所以我不敢违逆。”
顺义侯颔首。
他道：“你既然选择了这条路，我就支持你。但是，我丑化说在前面，如果你的计划最终功败垂成。你要承担责任，不可牵扯到侯府。
你的爵位，我也不会收回的。”
朱仲钧道谢。
他起身，准备走。
“你留步。”顺义侯道，“你母妃这两年越发糊涂了。你劝劝她，莫要钻牛角尖，好生照料自己。”
朱仲钧点点头。
“父亲，儿子先去见皇伯父。”他道，“您放心，我绝不会让皇伯父有事的。”
朱仲钧走了。
到了顺义侯府的门口，顾瑾之正站在大门口。
她穿着淡青色挑线裙，墨绿色绣折枝海棠花云肩，挽了坠流苏髻，戴一枚赤金镶嵌猫儿眼石珠花。
珠花下垂落三缕细软乌黑青丝，随风飘动，映照出雪白脸颊，肤白胜玉、肌若凝脂，美艳娇俏不可方物。
“九弟。”她喊朱仲钧，“你这般打扮，可真漂亮。”
朱仲钧笑起来。
“七姐，你今天很美丽。”朱仲钧夸奖她。
顾瑾之笑起来：“那是当然。”
朱仲钧笑了起来。
他伸手，轻轻碰了碰顾瑾之的脸，低声道：“七姐，你是不是很羡慕六哥？”
“嗯，我是很羡慕，羡慕他有个好老婆。”顾瑾之笑道，“我也想嫁个好男人。”
她说着玩笑话。
“七姐，我觉得我也是个好男人。”朱仲钧笑嘻嘻道，“你瞧，父亲多疼我呀。”
顾瑾之瞪了他一眼。
他这话说得暧昧，让顾瑾之脸有点热，心跳也砰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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