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神情平静,并不掩饰他逐客的心思。
“殿下,臣妾是来给您送银票的。”李贤妃强压抑着悲恸,挤出笑容,道,“这是五千两银票。臣妾知道殿下不缺钱,臣妾想把它交给您。”
“不必了,贤妃。”朱仲钧淡然拒绝,“本宫用不着。”
“殿下,您拿着吧。”李贤妃仍坚持道,“这些银票,臣妾不知花了多久才存够的。殿下收下,或者丢了,臣妾都没有遗憾了。”
朱仲钧皱眉。
他盯着李贤妃。
良久,他轻轻吁了口气。
他伸手,把桌子上放置的匣子取了下来,打开了盒盖。
匣子里放着一叠的银票,足有两万两,还有一张地契。
朱仲钧把地契递给了李贤妃。
李贤妃双眸通红。
“这是你的陪嫁铺子。”朱仲钧道,“你不如自己收下,将来有了儿子,也可以传给孙辈,或者赏赐给儿媳妇们。这样,本宫也省心了。”
李贤妃眼睛更加湿润。
她咬唇不语。
朱仲钧道:“收下吧,贤妃。你是聪慧女子,知晓什么对你才是最重要的。”
李贤妃的心跳乱了节拍。
她颤抖着手,捧起那张地契。
“殿下……”
“快收下,莫要叫人误会了。”朱仲钧又叮嘱她,“这件事你谁也不许提,否则坏了本宫的名声。”
李贤妃点点头。
“殿下,那我走了,今晚再过来伺候。”李贤妃道。
她转身往外走,眼泪终于夺眶而出。
她觉得浑身发凉。
她的脚下踉跄,差点跌跤,幸亏旁边的丫鬟扶住了她。
“娘娘。”丫鬟轻声叫道。
李贤妃摆摆手,示意丫鬟松手,然后自己稳住身形,快速走远。
她回了芳菲苑。
躺在床上,她辗转反侧睡不着,脑子里纷纷扬扬浮动的全是朱仲钧的脸。
他似刀锋般的眉毛、清澈透彻的黑瞳、削薄性感的嘴唇、白皙精致的脸庞......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她的丈夫。
哪怕她知道自己配不上他,她还是控制不住的喜欢他。
她的丈夫,比任何人都好。
她想起他的好处,眼泪止不住滑落,沾湿了枕巾。
*****
李贤妃哭了大半夜。
第二天早上,她醒得很晚,才勉强梳洗罢。
她吩咐小厨房熬参汤。
正巧朱仲钧过来用膳。
李贤妃的心思恍惚。
等朱仲钧离开,李贤妃的眼睛仍是泛肿。
她心中难受极了。
她知道这是什么滋味。
当初她刚刚失宠,被皇帝嫌弃,皇帝把她赶出了皇宫;之后,她在宫外遇到了朱仲钧。
她以为,她找到了归宿。
可惜,这一切都是假象!
假象!
她的丈夫,根本没有真正喜欢过她,从来没有爱过她。
她的眼泪汹涌,扑簌簌滚落。
丫鬟们劝她:“娘娘,别哭了。”
李贤妃却越哭越厉害。
她突然想起了昨日,朱仲钧说的话——他说他不娶妻!
“娘娘,您别难过。”丫鬟又安慰道。
她们都不明白主子为何这么难受。
“殿下是个顶天立地的人。他做了决定,就不会变更。您不用担心。”丫鬟道。
李贤妃的眼泪,流得更凶。
她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一眨眼的功夫,她所有的希望都破碎了呢?
***
李贤妃的眼睛肿胀得像桃子。
她不得不敷药。
药膏涂抹在眼皮上,冰冷刺痛,她的眼泪还是哗啦啦往下淌,无法停止。
她趴在妆台上,任由泪水横流。
她不能在镜子里看到自己现在的模样。
太丑陋、太凄惨了。
她趴在桌案上哭了很久,直到天色渐亮了,她才恢复了平静。
她的妆已经哭花了,她索性脱了胭脂,素净着脸。
丫鬟们帮她梳洗。
“娘娘,您今日还进宫吗?”丫鬟问。
李贤妃擦干了泪痕,整理仪容。
听到丫鬟这句话,她愣了愣。
进宫吗?
她还记得朱仲钧说的话。
他说,他不需要她!
李贤妃的心,仿佛被撕裂了,血淋淋的,痛得喘不过气来。
“不去了。”她低垂眼帘,遮挡了眼底的哀愁,“我这样子去了,惹人耻笑。”
说罢,她站起身。
丫鬟跟着起身搀扶她。
她回屋换了套衣裳,就匆匆离开了府邸。
出了大门,她瞧见了朱仲钧的马车,在门口停泊。
她脚步顿了顿。
然后,她绕路,从另一条街走。
朱仲钧没有拦她。
待马蹄踩踏青石板路的声音消失了,朱仲钧掀起车帘,看着她的背影,露出了几分讥讽。
这个时辰,他的母亲、姐姐都起来了,正准备去请安。
看到朱仲钧的脸色,大家都不敢吭声。
朱仲钧径直回了院子。
他坐在书桌前,翻看公文。
这些日子,朝廷的政务都是他处理,父王不插手。
而三叔朱成皓的事,他也交给了朱仲钧。
朱成皓的罪责,他们俩心照不宣,不必让父王知道。
他们都是孝顺孩子,父王年纪大了,总不忍心他操劳。
朱仲钧的大哥、四姐都各有职司。
除了三叔,朱家没人闲着。
朱仲钧的三婶也是个有野心的,她一门心思扑在生意上,并不怎么关注内宅,因此他们家的琐碎事宜,大部分都由朱仲钧打点。
朱仲钧不仅仅负责朝廷的政务,还要打理庶务。
他忙得脚不沾地。
“殿下,早饭准备好了。”有个小厮进来禀告道,“殿下,要端过来吗?”
“拿过来。”朱仲钧道。
早膳很丰盛,有粥有菜,蒸鸡蛋羹。
朱仲钧喝粥,吃了三碗米饭。
饭后,他继续处理公文,一个字未动。
他这副神情,吓得众人不敢靠近。
朱仲钧不管其他人,他专心致志看奏折。
这些都是他需要过目的,他看了个遍。
直到申时末,他搁笔。
“送份帖子到承恩寺。”朱仲钧道,“就说我明日带我媳妇进庙烧香拜佛。”
这个媳妇指的自然是李贤妃。
丫鬟们面面相觑。
李贤妃和驸马爷的事,京城谁不知啊?
朱仲钧的母亲赵氏也知晓。
朱仲钧居然要带着李贤妃进承恩寺!
“去办吧。”朱仲钧又催促。
他有点疲倦。
这段日子的奔波,令他有点吃力。
尤其是李贤妃怀孕后,朱仲钧格外小心翼翼。
他也曾经考虑过纳妾,但李贤妃不愿意。她说自己一辈子只要他,不要妾侍。
他们俩是夫妻。
他应该尊重她。
所以,他没有提纳妾之事。
他不想伤了妻子的心,故而也不碰那方面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