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谁去见过兰婷？”顾瑾之追问朱仲钧。
“她在精神病院。”朱仲钧说，“这个时候，她应该在睡觉，你们不要去打扰她。”
“我明天去看看她。”顾瑾之道，“你呢，二哥？你去看过吗？”
“去看过。”顾延韬声音平稳，透出些无奈，“但是，没什么用处的。我也劝兰婷不要再折磨自己，可惜她根本听不进去。
她总是念叨着‘爸爸’这两个字，她的精神状况越来越差了，每天晚上都会哭泣，一整夜都不能合眼。”
顾瑾之沉默了下，突然道：“她不爱爸爸吗？”
顾延韬摇头：“爱啊。她很喜欢她爸爸。她的房间，永远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照片，那些是她爸爸的遗照。她常梦魇，每次梦里的画面都是她爸爸的脸，还有兰舟。她一醒来，就哭着说‘爸爸，兰舟’，我们谁也不敢提兰舟……”
“她的情形，应该不是装出来的。”朱仲钧道，“她不像是伪装自己。”
顾延韬叹了口气。
顾瑾之也不敢再说话。
她想了想，又问：“她爸爸和妈妈呢？”
“爸爸去世了。妈妈在南京养老院陪伴爷奶。”顾延韬道，“你别问这么多了，赶紧回房休息去吧。”
顾瑾之站起身，道：“我今晚守在家里吧。爸爸不回来，我们也不要出门了。”
朱仲钧道：“我去吧。我今天晚上就睡隔壁，万一有事，你也能找我。”
顾延韬颔首。
他们俩分别回自己屋子，各自躺下。
顾延臻翌日凌晨，飞往南京。
他的车子驶入机场的时候，他接到了顾瑾之的电话。
顾瑾之的嗓音哽咽：“爸爸，您要小心点！兰婷疯了，她昨晚要撞墙，您快点回家吧。”
顾延臻吓坏了。
他挂断了顾瑾之的电话，急匆匆回了家。
他的妻子和孩子们，都围拢在楼下。
顾延韬一下了车，就看到他的妻子抱着兰婷哭泣。
他的两个孩子，也红着眼眶。
他的大儿子顾延城，已经报警，并且联系了医院。
而顾瑾之，站在门口。
“爸爸，我送您进去。”顾瑾之道，“我陪您。”
她搀扶着父亲，往楼梯口走去。
刚刚踏上台阶，他的两位嫂子就扑倒了他面前，跪了下来。
“三叔，求求您救救我们家婷婷，求求您！”其中一个嫂子痛哭流涕。
另外一个也哀求，“三叔，求您救命。”
顾延臻愣了愣。
他的眉目深敛，表情凝重。
他似乎猜到了原因。
他的大儿子顾延庭和小儿子顾延泽，全部围上来，拦住了父亲的去路。
顾延臻的大儿媳妇哭着说，是兰婷自己摔下楼梯的。
顾瑾之冷笑。
这个谎言太过于拙劣。
“我不是说，我姐姐没有疯癫嘛？”顾瑾之问。
“是，她没疯，她就是精神错乱。”大嫂道，“三叔，您是神医，您帮帮我们。我们家婷婷她不想活了！她一直说自己是兰舟的姐姐，她以为兰舟死了，她受不了这个刺激。”
顾瑾之不信。
她觉得顾兰婷是装疯卖傻。
顾延臻的脸上，也没有露出半点异样。他仍是镇静。
“三婶，你先去医院检查一番，我去瞧瞧她。”顾延臻温声道。
他不相信，自己的侄女会自杀。
顾家虽然没落了，但是他们的骨肉情，从未消失过。顾兰婷不管是真疯还是假疯，她的所作所为都是犯法。
犯罪是不容饶恕的。
她必须承担责任。
顾家的人也要她负责。
她如果真的要寻死，早就寻死了。
现在还能拖到这个地步，足见她心中存着一丝侥幸。
她不愿意认命，更加不会放弃自己的生命。
哪怕她疯了，也不允许顾家的人碰触她，否则，她宁可自尽。
顾延臻知道这个道理。
他的长子、幼子，也是如此。
他们不曾逼迫过兰婷。
他们尊重兰婷，也不愿意破坏她的美梦。
所以，顾延臻不相信她的话。
“我去医院吧。”顾延臻道，“你们先带她去检查。”
顾延诚和顾延凯都答应了。
顾延韬也同意，跟着他们一起，把兰婷抬上了车，送到了市区的私立医院。
这家私立医院是专业的心内科，设备齐全。
顾兰婷进了病房后，很快被安排进入了治疗室，需要观察。
大嫂和二嫂，一个留在医院，一个回家取衣服换洗；顾延诚和顾延凯回了家。
家里一瞬间清净了。
顾延臻却坐立不安。
顾瑾之给朱仲钧打了电话：“你去趟公司，看看情况。”
朱仲钧说：“我不想去。我在家等结果就行了，你也累一夜了，赶紧歇着。”
顾瑾之道：“你去吧，我不困的。你帮忙盯着，免得出意外。如果你发现有问题，及时告诉我……”
朱仲钧嗯了声。
他也不敢懈怠。
顾延臻在家里坐立不安。
他的长女已经嫁人。
长子、幼子和他关系最近，都是他从小拉扯大的。他们兄弟姊妹感情深厚，他也非常疼爱顾瑾之这个唯一的女儿。
他不希望自己的女儿受伤害。
他在客厅里，抽烟喝茶，几次想拨通电话，让秘书打电话，让顾瑾之回来。
想了良久，顾延臻终究没有拨号。
顾延臻的妻子林菀菀，正在厨房做菜。
顾延臻进去，喊她：“阿卿！”
“怎么啦？”林菀菀转眸看着丈夫。
她穿着围裙，身材纤瘦苗条，脸庞白皙柔润，肌肤水灵得仿佛能掐出水来，五官极致秀丽。
“没事。”顾延臻道，“我有件事要请教你。”
林菀菀笑起来。
她走过来，依偎在顾延臻怀里。
“什么事呀，还这样郑重？”林菀菀道，“咱们俩之间，还有什么请教不请教的？”
顾延臻就把今天顾兰婷闹的事说了。
“……她可能是真的精神不好。”顾延臻叹气，“我明天叫医生过来看看，确定一下。”
林菀菀微讶。
“真的吗？”她惊讶，“我记得兰婷从前就是这样，一旦遇到了不顺心的事，就变成了疯子。她一直都挺乖巧懂事的，难道是因为丧弟的缘故？她一个人孤零零，又年纪小，压力太大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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