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湛也不曾向她吐露过心扉,他一味掩饰。
顾兰笙觉得,周湛是害怕她报警,让他坐牢。
所以,他不敢告诉她,自己对她的感情。
可是他的谎言,瞒不了多久。
他们之间的婚姻,注定是畸形的。
顾兰笙的脑海中浮现出一段话——人类的灵魂,是肮脏丑陋的,它污染了我的身躯;人类的灵魂,是脆弱的,它容易碎掉。我的肉体已经残缺不堪,我无法承受任何负担。”
这句话,顾兰笙一直铭记于心。
周湛就是用这段话,伤害了她,又利用她的愧疚,绑架了她。
“所以,你就设计让沈烨绑架我。”顾兰笙问,“沈烨绑架我,也是因为我爸爸?”
周湛冷哼,似讽非讽。
“不错。我知道沈烨是你哥哥,所以故意让沈烨绑架你。我要你死,要你永远消失,不要妨碍我的幸福!”周湛恨声道,“你为了救你的父母,宁愿赔进去性命,也不肯跟我在一起吗?”
“你的爱,就这么自私狭隘?”顾兰笙冷笑问他。
她的眼泪滚烫,顺着脸颊往下流。
“我自私狭隘吗?”周湛喃喃道,“我只是想要个孩子而已。”
他想要一个属于他自己的孩子。
顾兰笙的脸,渐渐恢复了红润,她不哭了,却仍旧愤怒看着周湛。
她的眼眶,通红。
“我不想要你的孩子!”她说。
她的眼眸里,有种悲凉,也有点嘲讽。
周湛怔了片刻。
他的手松开了顾兰笙。
“我会再考虑的。”周湛道,“等你的病好一点,我们再讨论。”
说罢,他起身要走。
顾兰笙突然伸腿踹了周湛一脚。
周湛猝不及防,跌倒在地上。
顾兰笙从床上爬起来,捡起自己刚刚摔烂的枕头,扔向了周湛:“滚!”
她用了全身的力气。
枕头砸在了周湛的脑门上。
他的鼻梁磕裂。
鲜血顺着他的鼻翼流下来,蜿蜒到嘴唇上。
他捂住鼻子。
顾兰笙转身,跑出了卧室。
周湛坐在地板上,半晌没站起身,眼神空洞望着窗外。
他的双目赤红,透出阴森的戾气。
他的心口疼痛难耐。
医院里,顾延臻夫妇正陪伴着顾兰笙,守在重症监护室里。
顾兰笙睡着了。
“她没事。”医生对顾延臻夫妻两个人道,“就是有点轻微脑震荡。她精神压抑太厉害,加上营养不良,导致了昏厥。
我们已经检查清楚了。我开了药。你们给她吃了药,她明天就能醒来。”
顾延臻连忙递了支票本。
他把卡号写上。
“多谢你,医生。”顾延臻客气道。
医生摆摆手,离开了病房。
顾兰笙的病房,是单人间,条件挺好的。
病床靠窗,阳光暖融融照了进来。
窗台边放着花瓶。
花瓶里插满了娇艳欲滴的蔷薇,散发着淡香。
顾延臻拿起花瓶,把花瓶里的花拔了,换上新的。
“她喜欢蔷薇,我让她养。”顾延臻低声,轻声道。
宋游默不作声。
顾延臻又叹了口气。
他坐在椅子上,静静凝望着女儿。
宋游则沉默站立,一言不发。
病房陷入沉寂。
许久,顾延臻才开口,问宋游:“阿游,你相信这世界上有鬼魂吗?”
宋游摇摇头:“先生您说什么呢?哪里来的鬼魂?”
顾延臻苦涩笑了下。
是啊,哪里有什么鬼魂。
他的女儿,是个健康的人,怎么可能有鬼魂缠身?
他不应该胡思乱想的。
他拍了下额头。
宋游看了他一眼。
他知道顾延臻内心有些不适,但是他什么也不能劝。
他唯一能做的,只有听从顾延臻的吩咐,保持沉默。
顾兰笙醒来时,天已经黑了。
“爸爸?”顾兰笙喊了声。
病房里漆黑。
灯被顾延臻关了。
顾延臻走到了床前。
“爸爸,几点了?”顾兰笙问。
“八点二十五。”顾延臻回答她。
顾兰笙打量四处。
屋子里没有开灯。她只依稀看到床沿旁边,放了个水杯。
“爸爸,我饿了。”顾兰笙又道,声音嘶哑。
顾延臻摸黑帮她盛粥。
顾兰笙坐了起来。
她喝完了粥,就躺下,闭目养神,没有再说话。
顾延臻和宋游退了出去。
“她的病好些了吧?”顾延臻问宋游。
“嗯。医生说她没事,只是疲倦,休息两天就好了。”宋游道。
顾延臻略微颔首。
他又问:“沈烨抓到了吗?”
“没有。”宋游说,“我们的车子停在路边,沈烨骑摩托车逃走了。他反侦察能力很强,我没有拦住他。”
“那就算了,别浪费时间。”顾延臻叹气道。
沈烨的行动迅速。
他知道警方的人马上就会包围这里,他不敢逗留,选择逃窜,躲到深山里去。
他的家庭背景雄厚,他有的是办法隐匿行踪。
“兰笙的事,别说漏了风声。”顾延臻又道。
顾兰笙的名誉还是很要紧的。
她是顾氏集团总裁千金,若是传闻出去,她和男朋友闹分手,她的名誉损毁,会影响整个公司的运转。
宋游点点头。
顾兰笙又睡了一夜。
次日早晨,她的烧已经退了,精神比昨晚好很多。
顾延臻亲自端了饭菜过来,喂她吃饭。
“爸,我自己来。”顾兰笙拒绝。
她已经没什么大碍,自己可以吃东西。
她也不知道顾延臻和宋游是否知情,她不敢多说话。
顾延臻坚决将勺子送过去。
“小九,这几天你辛苦了。”顾延臻语调温柔如水。
顾兰笙愣了下。
她抬眸,对上顾延臻那双饱含慈爱的双眸,心里一阵酸软。
“爸……”她哽咽了下。
顾延臻又舀了口汤,吹了几口,喂到了女儿的唇畔。
他喂食的模样,像极了丈夫。
而非父亲。
顾兰笙心底一颤,眼圈泛红,喉咙里像堵住了什么。
她张口。
“兰笙,你妈妈和弟妹都没事,他们俩已经回乡下老家了。”顾延臻继续柔声安慰她。
“爸爸,我真没事。”顾兰笙吸了口气,稳定了心绪,尽可能表现得轻描淡写。
“我知道。”顾延臻温和道,“我知道你受了委屈。”
“没什么的。”顾兰笙又道,“爸,我没受什么委屈。”
说罢,她又忍不住咳嗽了几声,似乎牵扯了肺部的伤。
顾延臻赶紧给她捶背,帮助她平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