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马仙在虎林城这儿一带不算少见,但出马仙这种活儿往往需要很多人的配合与相对的仪式才能请来仙家,这也是其中二神,道具和唱词的重要之因。
光是唱,不过是让人听个调子罢了。
所以眼下这群观众非但没有意识到台上发生了什么,还以为是表演的一部分,正拍手为那台上戏子营造出的气氛叫好。
温霜降一时间有些想笑。
这气氛一般的戏班子还真做不出来,
毕竟人把真家伙请来了。
京城有几个戏班子能搞这种特效的?
“温兄是要去哪?”温霜降刚站起身来,唐吉就问道。
温霜降笑了笑:“肚子不太舒服,解个手。”
“诶哟,贫道也要解个手。”安阳大师见状也匆忙站起身跟上温霜降。
台上的戏还在唱,只不过没了这两人坐镇,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剧本的关系。院子里只剩下月色朦胧,冷风刮得树影婆娑,几乎是看不清台上的戏子在干什么了。伴随着台下鼓掌叫好的声音越来越少,唱词与曲调越发地渗人,甚至有不少人看见温霜降和安阳大师离场后也要站起来跟着走出去。
“二位爷是要去哪儿呀?”院子的大门刚被推出一条小缝,红光微微透入院内,便有个阴柔的男声忽然响起,一阵穿堂风刮了进来,将那几个本打算站起来的人吓得坐了下去。
毕竟,在进来的时候,门口就那两个护卫,且都不是这种声音。
安阳大师脚步忽得一停,眼疾手快向着兜里一揣。
完嘞,
兜里空了。
说话的男人嘴角含笑,恰到好处的媚态天成,不失阳刚却也阴柔得能够挠到身边男女的心痒痒之处。若是在白日里瞧见,恐怕连京城的花魁都要自愧不如。但他手中的那盏红灯笼在这样昏暗的小巷中却将他整个人显得很是阴森,院子的门又在此时很不合时宜地发出刺耳的“咯吱——”声。
“解个手。”温霜降答道,虽然说是说见多了不怕,但还是难免会渗一下的。
“二位爷,请跟我来。”那男人弯眉笑道。
姜小满看了看自己手里的符纸,又抬头看看安阳大师走出院子的背影,咽了下口水,早知道应该留几张给他的。
唐吉有些担心道:“姜小妹,安阳大师他们不会出事吧?”
“没关系,安阳大师和我师哥都很厉害的。”姜小满尴尬笑笑,将符纸分给了唐吉和赵云溪,一人两张刚刚好。
“锵锵锵锵~”
台上的黄脸将军又开始动了起来,但此刻真正关注在剧情的人除了唐吉和赵云溪已不剩几个了。
“呼呜呜哈~~~”那黄脸的将军腾空一跃跳到了红面书生的背上,仰面朝上,嘴里吐出一大团火花冲向戏台上方的灯笼,将它们重新点亮,
但再次亮起的灯笼不是红色,而是诡异的绿色。
“烧焦了?”姜小满有点疑惑道,虽然和这一行不熟,也就仅限于停留在狐黄白柳灰的概念上,但还真没听说过哪个仙家会控制不住力度的。
姜小满抬起头看了看,
不是戏台着了,然后低下头一看。
发现手里的两张符纸正在燃烧,
同时,
台上的黄脸戏子发出一声刺耳的怪叫,整个人直挺挺地向着后面倒下去,不动了。
接着姜小满就看见,剩下四个戏子的目光齐刷刷地向自己的位置望了过来,眼眸里闪着诡异的绿光。
姜小满有点庆幸,
安阳大师的符居然真的有效!
但很快这份庆幸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因为她发现,好像是这符导致这些仙家决定先把她干掉。
而且那个本来仰面倒下去的黄脸仙家一个鲤鱼打挺猛地翻了起来,那双幽绿色的眼眸,很快就锁定上了她。
......
天色已完全黑了下来。
夜幕笼罩,为虎林城的喧嚣带来了一丝宁静,唯独今夜的风格外急躁。
月亮挂在天际,将小巷地上升腾起来的薄雾照得分明,在地上氤氲出薄薄的一层白色,倒是有一股子夜游仙境的调调。
只是,领头男人手中那盏摇摇欲灭的红灯笼将四周的环境推向了另一个极端,这些雾气徘徊在小巷中,遇墙则散,但颜色的差异感到底是有区别的,微微的昏红彻底掩去了本该有的“仙境缥缈”,反而有一种那男人带着他们向地狱深处摸索而去的感觉。
一路上都没人说话,很无聊,也很无趣,但那不是重点。
最为渗人的是那股不安的感觉,似乎不是眼前这个男人可以带来的。
想要在自己的地方除掉两个人,方法有很多种,但想要在这里以一打二,确实不太现实。安阳大师虽然按着年龄来算是老弱,但身体还算硬朗得很。
哪怕身上没了符纸,安阳大师还是决定成为第一个打破沉默的人,道:“你们平时上厕所都走那么远的吗?”
“嗯。”应了一声后,男人的脚步停了下来,一阵古朴的乐调从巷子的墙后传来。
安阳大师和温霜降对这种乐曲都没有深入的了解过,但伴随着乐曲的响起,天上的月亮渐渐被凝聚出的黑云遮挡住了。
“咔嚓。”
“咔嚓。”
“咔嚓。”
一声声清脆的声音从男人身体里发出来,离他最近的温霜降面色一滞,因为不只是这声音,周围泛着红光的雾气也开始渗透出些许黑色,一股腥臭的风扑面而来。
温霜降刚想喊是僵尸,安阳大师已往后退了好几步,手里不知从哪摸了把桃木短剑出来。
温霜降双手一抬,正打算夹住那僵尸的双手。因为无论是僵尸还是野兽,都会有一种习惯,照着人脖子上的软肉位置下口。
但紧接着,那男人并没有像僵尸一般转过身子,而是就那么直挺挺的往后一倒,直接倒在了温霜降抬起的双手中。
“咔嚓。”
好像什么东西接连不断地男人的身体里搅动翻滚,将那男人的骨头一节节生生掰断,哪怕被温霜降扶住了,这种声音还在继续着。
“让开!”
似乎是看着僵持不下去了,安阳大师大喊一声,温霜降会意一推,让那男人的身子处于直立状态,安阳大师趁机将手里的桃木剑直直送进那男人的胸膛,止住了那渗人的骨裂之声。
“吱!”
一声类似于野兽低吼的声音传出,鲜血从桃木剑贯出的伤口中汩汩流出。接着,一只只黑色的老鼠争先恐后地从男人的嘴巴,以及身上的伤口中钻出来,最后是一只身体足有手掌大小的老鼠撕开那男人的后背猛地跃起,一头撞开左边屋子的木门蹿了进去。
大门打开后,乐声还没有停,门内窸窸窣窣的声音变得更加明显,像是一群老鼠聚在一起啃噬着木桩,但又像是一群毒蛇聚集在一起身体不停地细腻揉搓滑动,让人很是不舒服。
温霜降面对着那扇门,手已摸上了护心镜,凝神戒备,等待着里面那位费尽心思邀他们来此的人做出下一步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