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郊一行，沈琅先把姜雪蕙送回马车上，留了冯保侍卫，带着另一部分侍卫，骑马绕着田地，算了算这个村子田地的大致数量，两人才折返回宫。
外头太阳还是挺晒人的，就这么一圈的功夫，沈琅脸上、脖颈上就被晒得发红了，出了一层汗，姜雪蕙先给他拭去汗水，才摇着折扇给他扇凉。
沈琅的情绪算不上好，“我带人绕着田地走了一圈，发现那老丈家的地算是最好的了，也就是说，只有他们家一亩地能收上来两石的麦，其他人家是没这个数的，把秋税一交，再算上什么乱七八糟的鸡、牛税，也就是饿不死人，就这还是好年景呢！”
“京郊都是这个德行了，天高皇帝远的，地方上得成什么样子？”
也难怪沈琅生气，就今天那鸡、牛税，姜雪蕙也是第一次听，她的庄子上，可从不少耕牛。
也就是说，官员和其家眷的庄子，是不缴这些税的。
更绝的是皇帝竟从来没有听过有这个税！
那就是下面的人胡乱收的。
既然是胡乱收的税，那么有些功名的读书人，稍微大一点的富户，他们一定也是不敢收的，唯一敢欺压的，就只有百姓了。
天子脚下尚且有鸡、牛税，那地方上，又有什么乱七八糟的税种呢？
生民实苦辛！
姜雪蕙顺手给他倒了一杯炉子上温着的贡菊茶，“喝点茶，败败火。等咱们回去了，叫司礼监的人把往上数三朝，朝廷征收废除的税种，整理出来，叫锦衣卫和驿站传遍天下，也能给百姓解解负。”
这些早就废除的税种，还敢收的，大概只有税吏和不长眼、收孝敬的小官员。
他们敢收这个税，靠得就是信息不流通，百姓不知情。
叫驿站和锦衣卫一起传到下头，百姓知情，他们自然也就不敢了。
沈琅闷闷地应了，拿起粉彩卧足杯，浅啄起来。
其实说来说去，问题还在一个吏治上，官场贪腐成风，文臣贪、武将贪，都是一个德性，还个个自诩清廉。
真正清廉的，那是凤毛麟角。
吏治问题，偏偏又是此时最难解决的，轻不得，重不得。
轻了，下头的人视若无睹；重了，下头的人只怕要勾连起来党同伐异，严重的甚至祸乱天下。
还是得慢慢来。
所幸天下还没有真的到倾覆之时，还可以徐徐图之。
现在最重要的，是打赢鞑靼，把刀握在手里，然后才能大刀阔斧解决问题。
回了宫，沈琅去叫司礼监整理税种，姜雪蕙则去坤宁宫皇后那儿接沈极。
姜雪蕙到时，皇后正抱着沈极哄他睡觉。
她刚要行礼出声，皇后身边的掌事红玉便低声道：“娘娘切莫行礼，小殿下睡着了。”
睡着了怎么还抱着？
姜雪蕙算是明白沈极这小家伙，明明睡着了，怎么沾了床就要哭闹了。
原来是这儿宠出来的毛病！
姜雪蕙走到皇后身边去，沈极睡得正香，低软着声音嗔道：“姐姐也太惯着他了！”
皇后一脸不赞同，“孩子还小，哪里惯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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