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琅在时,吏部尚书于默之一直恭敬谨慎,沈琅要贬谪或者升迁的人,于默之从未有过拒绝。
但是姜雪蕙当国么,于默之似乎有些别的想法了。
姜雪蕙前面点了刑科给事中匡松入吏部,于默之毫不犹豫地否了此事。
匡松是户部左侍郎匡远的族侄,在蜀地盐业整顿中立了大功,以一个童生的功名,被沈琅拉进了朝堂。
到现在也有几年了,论资历、论办公水平,姜雪蕙对匡松的调任绝对是合适的。
但是于默之偏偏把人否了,给的理由也格外冠冕堂皇,匡松并非是科举入仕,倘若入了吏部,会使科举入仕的官员心有嫌隙。
真是荒谬!
张遮同样不是科举入仕,如今不也正正经经地坐着刑部右侍郎吗?
帝王选才,向来是唯才是举,若是仕途出身定论,让无才德的人占据不匹配的位置,一旦成了定例,只会遗祸无穷!
于默之否定匡松的真实原因,姜雪蕙心知肚明,无非是匡远早早地向她投了诚,表了忠心,于默之期望的朝堂大事由诸相公决,太后听政不干政,遭到了打击,无法实现,故意恶心匡远,给匡远使绊子罢了。
姜雪蕙在御书房召见了户部尚书姜伯游、户部左侍郎匡远、刑部右侍郎张遮、督察院佥都御史李琦、吏部右侍郎孟观。
这些人都是沈琅信重的文臣,也是如今坚定支持姜雪蕙的文臣。
姜雪蕙对孟观道:“孟爱卿,今岁的吏部官员考评如何?”
孟观出列,拱手道:“回殿下的话,今岁吏部考评已然完毕,正待整理考评结果,报与殿下。”
姜雪蕙淡淡一笑,“是吗?已经腊月了,吏部还没有整理完考评吗?孤依稀记得,往年十一月下旬,就能见到整理完备的考评档案了。怎么今岁等待这么久?是吏部懒怠了吗?”
姜雪蕙话问的直白,就是在明确的表达不满。
她是在表达对吏部尚书于默之的不满,从今日召进御书房议事的臣子们就可以看出端倪。
姜伯游、匡远、张遮、李琦,全都是先帝信重的臣子,可是吏部尚书于默之也是,可今日偏偏没有召见他。
若只是没有召见他也就算了,但是吏部的孟观却在其中,孟观是太后挑中提拔的臣子。
孟观在御书房,意味就大不一样了,意味着今日御书房的人,都是忠心太后的,也是太后信重的,里面唯独没有于默之,其中的意味,无人不知,于默之不再是上位者的核心重臣了。
懒怠这种话,吏部的孟观是肯定不能认的,“回殿下的话,今岁年景丰盛,考评甲等以上者,比往年多了不少,所以才……”
“哦!”姜雪蕙似有所悟,“那就是吏部人手不够了?”
孟观低头不语,姜雪蕙道:“那不妨事,孤拟几个人去吏部帮帮你们。”
从御书房出来,匡远和姜伯游相携离去,李琦看了一眼木着脸的张遮,这个老鳏夫,真不讨人喜欢。
怎么?他竟觉得参政多年的太后娘娘是不懂权衡之道吗?
且不说别的,当今太后侍奉先帝这么难搞的帝王,还得尽欢心,仅凭这一点便知她不是个简单的。
你张遮是什么人?跟太后很熟吗?怎么就一厢情愿以为太后得是你想象的贤良淑德守于内宅的女人?
李琦幽幽一叹,姜元娘早就不是他幼时认识的单纯善良的姑娘了,她是帝王宠妃,是参政皇贵妃,是太子生母,是当国的太后……
她如今的手腕权术,轻松摆弄朝堂大臣,没有一点儿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