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阿玛确实拿他当儿子,可他这个儿子,却远远比不上永琏。
永璜此刻也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他心里没有做好决断,身体却先一步给了回应,眼泪不受控制的掉下来。
永璜到底是委屈的,同样是儿子,为什么要分三六九等?即便要分三六九等,又为什么要分得差异那么大?大到希望他替另一个儿子死?
永璜道:“皇阿玛,为什么?为什么儿臣比不上永琏?永琏固然是嫡子,可儿臣也是长子啊!”
“在您心里,儿臣比永琏差一些无所谓,可为什么要差那么多?”
弘历看着永璜,他总算说出了心里话,他竟是这样怨怼他的。
弘历以为自己会愤怒,可是很平静,一丝波澜也没有,唯一剩的情绪是什么?似乎是不耐烦。
弘历道:“你知道的,立子以嫡不以长,你这样问,朕便知道自己究竟是没有冤枉你,你确实是又夺嫡之心的。”
“永琏的聪颖和悟性,是最佳的太子人选,朕当然要将他看的最重!”
“若单以儿子来论,朕虽偏爱永琏,却也没有偏爱多少。”
“可是太子!”
“太子是要传承江山的,自然比任何人都重!都重的多!”
“你分明有夺嫡之心,却心思愚钝,异想天开,认为夺嫡是依靠情分的!”
“在你心里,朕难道是为情乱智,因情而不知轻重的昏君吗?”
“你的心性与智慧不足以做储君,朕非要捧你起来才是害了你!”
弘历的话敲在永璜心头,苦涩直接在心中迸开。
原来如此,皇阿玛看不上他,是将他看透了,是嫌弃他蠢笨。
他的那些心思和渴望,皇阿玛一直看得明明白白。
所以他的伪装,那些孝顺谦和、兄友弟恭,在皇阿玛看来,都虚伪的很,自然也就可笑了。
没有什么好问的了,再问下去,只是自取其辱罢了。
永璜闭了闭眼,压回眼眶里的泪水,说道:“儿臣明白了,谢皇阿玛解惑。”
他们父子,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做儿子的渴慕太子之位,却简单愚蠢的把太子之位与父亲宠爱挂上等号,还没有能力。
做父亲的厌烦儿子虚伪,更厌恶儿子连夺取太子之位的能力都没有,却偏偏要异想天开,白日做梦。
永璜解了惑,去了心里压着的大石,整个人都松快了。
弘历走后,永璜便将府里的正侧福晋和格格一起叫了过来,又一一见过了他的孩子,安排好一切,当夜便无牵无挂地走了。
弘历吩咐了好生治丧,便又投入到政务中去。
弘历心里并不是对永璜的死去毫无波澜,只是他也不是第一次失去儿子了,他寄予厚望的永琏、永琮,还有襁褓之中,连名字也没来得及取的九阿哥,再算上永璜,足足有四次,他即便难过,那点难过也很微末了。
他们父子缘浅,早早缘尽,也是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或许他们父子缘尽了,这些孩子,会遇见与他们缘分更深厚的父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