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人

　　回广寒门后，素影将猫妖交予弟子，精英弟子押着两名玄门人在殿内跪下，素影走上主座，坐下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人。

　　“你们在永州城的所作所为，从实招来！”素影解开他们嘴上的法术，厉声道。

　　“如若有所隐瞒，你们连死也别想痛快。”素影目光沉沉，冷睨跪在下面一言不发的两人。

　　“是……是凌菲真人她指使我们干的，这些年来，由于有百姓上供粮食和钱财，凌菲真人她便下令强制收取百姓钱财与粮食，她还说修炼仙丹可以让功力大涨，我们起了歪念就……就在四周抓妖来炼丹。”

　　“荒唐！你们竟敢私自敛财！真真是好大的胆子！”

　　“你们说是素娥指使你的？”素影盯着底下跪着的两人，手死死地抓着主座坚硬的扶手。

　　“是……我们有凌菲真人给的辰星山的出入牌，她每个月会让我把永州城供奉的粮财送去心宿峰。”

　　素影闭了闭眼，严肃地看着底下站成两排的弟子，几位弟子面面相觑，下定决心般上前一步。

　　“门主，近日广寒门有弟子失踪和被伤，我们有多人目击到是凌菲真人所为！”

　　“请门主主持大义！”

　　“请门主主持公道！清理门户！”

　　素影从主座上缓缓起身，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慷锵有力地宣判，“既然人证物证俱在，广寒门从今日起，全力缉拿罪人素娥！”素影顿了顿，眼眸微微低垂，“以命，偿命！”

　　“门主大义！”

　　经过几日的寻找，广寒门众弟子寻到了素娥的踪迹，将人压跪在了主座前。广寒门弟子们站成两排，以及一些从永州城上山来的百姓，围在两侧，等待着素影对素娥的判决。

　　素影从主座之上缓步走来，站定在素娥面前，抬手欲碰素娥的额头，她头一偏，躲开了素影的靠近。

　　“你是从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素影收手，攥紧了拳头，不解又痛心。

　　“什么时候？”素娥抬起头，周身的黑气不断萦绕着她，挑眉双目通红的仰望着素影，“从你拿九成功力去救一个不值一提的男人之时，从我救你之时，从你苏醒之时，也是我一无所有之时！”

　　“你怎么会懂我的痛苦！你从小便光芒万丈，从小所有人都只看的到你，他们唤你一声素影真人，却又有谁在乎过我呢？在乎过我从小到大的所想所愿都落空呢？”

　　“这并非你伤人敛财的理由！”素影冷声训斥。

　　“怎么？现如今你倒是成了圣人？他们不过是一群蝼蚁，贱命一条！他们和牢里的妖怪又有什么区别！”素娥昂起头，嘲讽地笑了笑，“阿姐，这些不都是你教于我的吗？妖即恶，恶当诛，那我杀那些妖怪，拿他们炼丹又有何不可？”

　　素影闻言，内心的复杂感更加繁重，她不禁皱紧眉头，但还是问出了心中疑问，“那你收取永州城大量钱财，奴役永州城百姓为你卖命，伤我广寒门弟子又是为何？”

　　“因为我想得到至高无上的法力和地位！而那群不自量力的人却妄想阻止我，他们就是一帮废物，一条贱命，死了也罢！”

　　素影攥紧的手心已经渗出汗水，她身体忍不住轻轻战栗，怒意在胸口凝聚，随时要爆发出来。

　　“放肆！”素影厉声训斥。

　　“阿姐，不过是区区几条妖命，阿姐何必如此激动？而且……”素娥望着素影，脸上有近乎疯狂的扭曲，“阿姐，这不都是你教于我的吗？从小我便没了爹娘，你又无暇顾及我，无论什么妖都可以赶尽杀绝，这些都是你教给我的呀。”素娥笑的很是纯真，仿佛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你伤了广寒门的人，还欺压永州城的百姓，作恶的妖邪我自会诛杀。”素影右手甩手，幻化出冰剑，冰剑微微抬起，直指素娥的脖颈前，“而你和伏阴，我绝不轻饶！”

　　素娥抬头，嘴角牵起牵强的笑，满眼不可置信，“你要杀我？你要杀我？！为什么？”素娥情绪逐渐崩裂，嘴唇微微颤抖，“阿姐，你不记得了吗？就是在这个地方，我用我所有的功法将你唤醒，而如今，你却这样对我？”

　　“你被伏阴控制了！”素影冲着素娥大吼。

　　“控制？是我心甘情愿的，我识海都被毁了，我再也没有修仙的可能，是他重新赐予了我力量有什么不好！”素娥激动地嘶吼，嘴唇止不住的颤抖，身姿依旧高傲，执拗地辩解，“我不过是除了几只妖邪，清理了广寒门的废物罢了！”

　　“恢复到现在，谁也不能阻止我！”素娥奋力起身，周身黑气迅速聚集，妄图召唤黑气挣脱素影的法术禁锢，广寒门众弟子往后退去，素影偏头奋力一击，将素娥砍伤。素娥吃痛，瞪大双眼不可置信又悲痛地望着素影，缓缓落地，在地面卷曲着身体，内心和身体的痛楚相继传来。

　　致命的伤口直击心脏，痛楚开始遍布全身，素娥痛苦地在地上卷缩身体，声音渐弱，“阿姐，阿姐，阿姐……”

　　素影侧身，闭眼不忍看眼前一幕，强忍住鼻酸，深吸一口气再缓缓睁眼，素娥已经倒在了血泊之中。精雕细琢的冰剑从手中滑落，素影一步一步艰难地走到素娥身边，蹲下身将其拥在怀中，声音微微颤抖，“你是我唯一的亲人，你已经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错误，我不能让这黑气毁了你，你懂吗？”

　　素娥双眼禁闭，气若游丝，“下辈子，我不要再当你妹妹了……”话毕，素娥的手缓缓落下，再无气息。

　　素影将其放平在地，整理好她的衣襟，手交握着放至腹部，起身背对着众人，落下一滴无声的泪。

　　平稳下情绪，素影转身交代此次事情的原委和处理完那两个胡作非为的玄门人，安排好永州城修缮以及取消强制上供，归还百姓粮财后，素影才得以将素娥安置好。

　　闭关广寒门主门后，素影开始为素娥守灵七日，正值冬至，广寒门大雪纷飞，狂风呼啸，皑皑白雪将整个山脉掩盖，已经成一座雪山。

　　与此同时，龙谷之巅也是雷声轰鸣，闪电撕裂长空，一道道雷电向那山之巅击去，如同要将那山脉一劈为二。

　　龙谷的雷鸣闪电以及广寒门的狂风暴雪都持续了整整七日，直到七日后方才停歇。

　　在这七日里，素影为素娥守灵在侧，脑海里也不断反思，很多事情也开始串联起来，太多事情的真相需要素影去寻找。

　　以及，素娥的骄纵跋扈，视人命如草芥，都是她一手造成的，是她的溺爱，让素娥无法无天，是她的疏于管教，让素娥欺人太甚，是她的偏执，让素娥走上了歪道。

　　或许她……真的大错特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