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暗而狭窄的房间里,蜡烛颤巍巍的燃着虚弱的火苗,好像下一秒就要熄灭了,即使房间很小,这点火苗也不足以照亮这小小的一方地。
“我们太缺钱了。”
“我知道,更何况还多了一个累赘。”
很沧桑的男女声音慢慢的响起,透露出一股显而易见的疲惫,他们挤在一张破破烂烂的沙发上,已经发霉了,露出发黄的海绵垫,不知道是哪个年代的东西了。那两双昏黄浑浊的眼珠在破破烂烂的屋子里看了一圈,最终把目光定格在床上。
那里躺着一个男孩儿。
这个男孩儿什么都没有,被子,枕头,甚至床单都没有,毫无疑问,钱支持这对老夫妇的床都艰难,哪里会留给他他的皮肤泛着一种病态的白,几乎要跟尸体吻合了,再加上精致安稳的脸,粗糙的衣物,让他看上去像一尊极具艺术性的雕塑,只有平稳的呼吸在提醒这对老夫妇,这是一位活人。
“虽然这对他很残酷……但给我们带来的钱财和利益太多了,足够我们活好几辈子了。我们生他养他,他也应该回报我们……”
颓废的老父亲踌躇着开口了,慢慢的自我说服,但声音越来越弱,直到消失。
老妇人盯着床上似乎安稳的孩子,眼神里充满了痛苦和留恋,她在为她每一秒钟的犹豫而忏悔,因为没有人要用自己作为代价拯救别人,尤其是被动情况下。
他们都知道他们现在的想法是错误的,但巨额的金钱的诱惑大过善良。
他们在合同上颤颤巍巍的签上名后,就再也不敢看一眼那份合同,是它驱使着他们成为令他们自己憎恶的罪人。
第二天一早,第一缕光即将透过晦暗的窗玻璃时,几个西装革履的人抢先一步闯进了这个摇摇欲坠的房子,有点嫌恶的在墙角放下几个沉重的手提箱,彻夜未眠的老夫妇别过了目光一一那是一笔笔钱财。
但声音把本就警觉的小孩吵醒了。一个12岁的孩子已经拥有最基本的判断能力,尤其是一个在贫窘环境中早熟的孩子。他看到愧疚的老夫妇和闯进来的客人,明白他们来者不善,抓起桌上的钝刀一一他们没有伤害夫妇,夫妇二人还那么愧疚,那这些人一定是冲着自己来的,夫妇出卖了自己。
这个小孩摸了摸自己的脸,他很有自知之明,他身上除了这张脸和身材比例值钱以外,其他的一文不值。所以他赌这些外来客不会轻易弄死他。他凭着这一点,拿刀对着他们,慢慢的往不结实的窗口退去。
那群人没有动,只是从口袋里掏出一叠纸张,照着这份长长的合同念到:“按照合同约定,纪珂将于3月31日由儿童第一福利院接管,决策人为纪珂的监护人,现在,我们来带你去福利院。”
纪珂已经缓慢退到了窗口,来人的解释让他稍微减轻了敌意。他把刀的锋芒收回来,但依然握在手中,试探性地冷淡问到:“如果我不服从指令呢?”
来人的表情透露出了怜悯,锐利的说:“那我们只好使用硬性手段了。”
一瞬间,纪珂握着刀,一手撑住窗框,跳了出去,一瞬间就没影了。来人也分散开来,除了看守老夫妇的二人之外,都在去追不听话的幼崽。
终于,在很远的一条河附近,他们抓住了体力不支的纪珂,不少人身上挂了点彩。领头的狠狠踹了他几下,这个瘦弱的孩子喘着粗气,感到内脏都要碎了,忽然一只手抓着他的头发,把他的头强硬的抬了起来,冰冷冷的说:“这个福利院还没有真正逃出去的孩子,包括你。我相信你肯定清楚,听话才是个好习惯。”
纪珂好像听不见一样,露出一点微笑,举着刀的手猛的刺到抓着他头发的手背上,砍出一大道子血痕,汩汩的血液顺着发丝低落,蔓延到他微笑的脸上。
领头者变了脸,收回手,用手绢擦着血迹,命令道:“迷晕他,带回去,屡教不改的坏孩子。”
一种不可抵抗的困倦感袭来,纪珂昏睡了过去,被拎上了黑车的后备箱,远离了那栋破破烂烂的房子,和抱着手提箱哭泣的老夫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