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女车架从虞山径直驶向西岐山,绕着山麓转了一圈,居住于此的群黎百姓,恭候多时,有追着奉献粮食肉果的,也有在路边安静叩拜的,还有的遥遥跟着车架一路随行……
待到西岐城门时,花车后面除了将士,还有一大波城外来的黎庶百姓。
正是午后,金乌炽热灼人,可来迎神的百姓并不少,姬发照例又洒了一波花。
素月看了看花车后面都快被薅秃的位置,沉默了一小会:“看来这祭典不能在冬天办。”
姬发挠挠头,犹豫道:“那还接着洒吗?”
“洒!不然这么老些花,你要带回家吗?”素月明知故问。
这都是崇应彪从各座山里薅来的,姬发能留?
姬发不语,只一味往人群里丢花。
一会功夫,殷郊头顶那块已经空了,只剩下空荡荡的几块横木,阳光刺眼,他凉凉的看了眼姬发。
姬发讪讪收手。
西岐城远不如朝歌那般恢弘大气,城内的主干道都是土路,铺不起大块的石头,房屋也多是稻草黄土搭制,勉强遮风挡雨,条件再艰苦,外部环境再恶劣,当看见巡行而来的花车时,黎庶百姓的脸上还是绽出了最纯粹的笑容。
素月都忍不住感慨,虽然不是正史,也不是《封神演义》原著,但有一点是共通的——论侍鬼尊神最恭谨的时代,当属商。
殷人最信赖的是祖先神,祭祖时的牺牲①最多,卜辞也最多,其次是自然神,天神最后。素月的出现是意外,她是真正驻留人间的仙灵,世人不知她是神还是仙,只知道她降下神迹,是救世之神。
至今为止,大部分地域都供奉着神女像,但对于神女的权柄和掌管范围,则意见不一,各执一词,祭祀方式也不同。
东地觉得神女是司水之神,常于水边祭祀;
南都觉得她是解厄之神,第一个建起神女庙,日日有人去拜;
北边则认为神女是月之神女,如月色纯净,不染尘埃,所以才能破疫除难,他们会对着土地和月亮祭祀。崇应彪掌权后,常常带头猎杀猛兽,一年两祭,上行下效,北地祭祀之风渐长;
西岐和其他地方不太一样,素月没怎么展现过神迹,但他们知道高产的作物粮食是神女带来的,民以食为天,从古至今都是如此,谁让他们吃饱饭、有余粮,谁就是神。
因此在西岐,神女的定位,更像是土地之神或者社神,黎庶百姓在每年种植和丰收之前都会简单的祭祀一番,待到丰收或入冬再进行大规模的祭祀。
以前多由姬氏的巫觋,也就是大宗伯伯邑考主持,今年他们也是好起来了,神女回归,甚至亲自游幸赐福……
这么一对比,西岐真可谓独得恩宠啊(西岐人民挺直了腰板)!
车子穿过城池,一路直达神女庙,此时车上的花已经快秃了,露出车架原本的面貌。
鄂顺三人提前到了这儿等他们,崇应彪皱着眉问:“花怎么没了?这车子光秃秃的,丑死了,能给神女坐吗?”
姬发没搭理他。
对!他就是故意的,怎么啦?!
素月一个晃眼就闪进了庙,很快没了踪影。崇应彪也没心思和姬发吵了,硬是从殷郊和姬发中间撞过去,走出了比伯侯之风。
姬发揉揉肩膀:“这崇应彪又发什么疯?”撞他也就算了,撞殷郊……不疼吗?
另一边的崇应彪快步走到无人处,龇牙咧嘴的揉胳膊,这殷郊是连肉身一起进化了吗?这么硬?!
素月一路行至正殿,这会儿光线正好,正殿檐角穿云,雕甍绣槛,平坦极阔,雕花彩梁之下,端立着一尊清俊悲悯的神像。
她转脸看向殿前方台,杨戬便如第二尊慈悲神像,静立着看她。
小道长手持三尖两刃刀,刀锋之下是被捆得结结实实的异兽。
那是他消失好几天,赶往北海抓来的祭品。
作者①:供祭祀所用的纯色全体牲畜;供盟誓、宴会享用的牲畜。与现代意义不同,作者没用错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