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只有两个床位,一个是全圆佑的病床,另一个是靠窗的家属陪护床,全母在隔壁病房休息。
她揉了揉眼睛,下床去外面接了一壶热水回来,然后打开一个不算那么明亮的小灯,坐在全圆佑的床边。
她吹了吹手上的勺子,勺子里只有一点点水,全圆佑还在昏迷中无法吞咽,她就抽出几张干净的纸巾浸湿敷在他干裂的嘴唇上。
权屿抻着下巴看着他的侧脸,他有浓密的两道眉毛,英挺的鼻子,鼻子下面是一张圆圆的饱满的唇,下颌线勾勒着一道属于男性象征硬朗的曲线。
突然想起什么,她从桌上的包里取出那两个晴天娃娃,全圆佑那个她已经洗干净了,在浴室的时候用吹风机吹干了,但还是带着一点淡淡的红黄色血迹。
在看到娃娃的时候,权屿就知道那天在游乐场的布朗熊是他,给他擦眼泪的是他,送她糖葫芦的是他。
可他怎么会出现在那里呢,权屿不傻,她不会只认为是巧合。
或许,在每个不知道的街角,在每个伴着气馁下班的日落,全圆佑都藏匿在人群中,只是她从没发现。
凌晨四点,全圆佑疲惫的睁开眼,他晃了晃昏昏沉沉的脑袋,一低头,就看到权屿趴在床边睡着。

安静的,犹如从前。
她就像幻象,像他无数次梦中出现的模样,在寂静到能听到呼吸的空间里,她像是真的,却又不太像,他不敢伸出手去摸摸她的脸,生怕像以前那样,一伸手,她就突然消失不见。
“是梦吗?” 他目光深情的看着她,声音有些嘶哑。他够到她的衣服,真实的触感告诉他,这不是梦,是真的,权屿就陪在她身边。
可无论怎么样,他们的面前就像是隔了一道无形的墙,在同一空间,却像隔着一个世界。
而全圆佑和权屿,隔着世界相望。
“阿屿,好好活着,忘了我吧。”他眷恋的收回手,目光转向泛白的窗帘,眼底一片湿意。
就让我一个人记得吧,记得你陪我一起携手的三年,记得你鼓起勇气对我表白的那一天,记得你出现过我的青春里。
记得你爱过我。
清脆的手机铃声把权屿从睡梦中叫醒,权屿抬起头发现全圆佑已经醒了,正面无表情的玩着手机。
权屿从接起电话:“怎么了?”
电话那头的声音有点吵:“给你发信息没回,监督你吃早饭。”
权屿迷糊的揉了揉眼睛,语气软糯:“睡觉,没看到。”
“记得把早饭吃了,照顾别人也别忽略了自己。”洪知秀那边传来车门关上的声音:“到单位了,先挂了。”
权屿嗯了一声,电话挂断后,她伸了个懒腰,一晚上在床边趴着睡实在不舒服,腰疼胳膊也疼,睡得也不怎么好。
“你饿不饿?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权屿对全圆佑说着,一边走进卫生间准备刷牙洗脸。
全圆佑一声不吭,手指在屏幕上滑动,把她的话当作耳旁风。
现在天已经都亮了,估摸着七点钟左右,走廊也有了说话声和脚步声。
权屿从卫生间出来后走到柜子上给他倒了一杯热水,说道:“想吃什么?外面有几家小吃店。”她把水杯轻轻晃了晃后递到他面前。
全圆佑没有接,而是依旧低着头看手机,只说了句:“我不饿,出去把门带上。”
权屿的手顿在那里,对全圆佑的冷漠有些不知所措。
“那你喝点水,我放了蜂蜜,润润嗓子。”她把水杯往前推了推。
可全圆佑不耐烦的皱起眉头,放下手机摆手:“你走行不行?”
哗。
滚烫的热水打翻在床上,全圆佑盖着被子,一部分热水却浇在了权屿的手背上,她痛的收回手。全圆佑怔住,差一点他就要拉住她的手问她有没有事,眼里的自责和歉意在反应过来后转瞬即逝。
“你回去吧,以后也不要来了。”他语出无情,却不由得放软了声音。
手背发红发烫,很疼,可她不顾这些。
“你为什么这样?”权屿有些委屈:“为什么要把我推得远远的呢?”
她不明白,全圆佑和权屿是在一起的,可为什么他这么排斥自己,为什么要赶她走。
“可能是我让你误会了什么,那我现在告诉你,我跟你很早以前就已经分手了,现在也只是同学的关系仅此而已,我不喜欢你了,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也别在店里等我。”
就在他自己说完,心里都会撕裂一般的难受,转过头去不看权屿的眼睛,他怕看到她就会后悔。
“你怎么知道我在店里等你。”
权屿望着他的脸,接着说道:
“我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你会这样,但是...我想告诉你,我会等你的,会一直等下去的,等你把一切都告诉我,等你不再逃避我。”
接下来几天,全圆佑都不肯见权屿,甚至一天大半时间都锁着病房的门,却总问全母权屿今天有没有来,全母看在眼里,却不说什么。前几天权屿连续吃了几天闭门羹,后几天全圆佑就会收到她从地上门缝递进来的小纸条。
第一天,权屿被全圆佑赶走了。
第二天,全圆佑锁门不让她进来。
第三天,全母让她进来,又被撵走了。
第四天,她用一张蓝色的小纸条给他加油。
第五天,纸条上写着 等你出院了我们去吃糖葫芦。
第六天:“你是喜欢说谎的小孩。”

是啊,我喜欢说谎。
说过最大的谎言就是 我不爱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