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其实什么都知道。
目送荧匆匆离开的身影，「富人」潘塔罗涅不动声色地观察随手将那杯昂贵的红酒倒掉的杰拉尔丁，以及和希尔薇娅等人谈笑风生的西娅丽达。她们的举止实在是太过悠然自得，仿佛从未把刚才的风波放在心上。
——是纯粹的不在乎呢，还是……
一时之间，向来深谋远虑的「富人」都摸不清她们的用意。按理来说，游历四国、能够直接掌控五种元素力的旅行者毫无疑问是这场棋局的关键，可不论是神明还是七美德执政官，似乎都没有人在乎这一点。
早些时候，西娅丽达在圆形剧场凭空使用火元素的场景，他瞧得一清二楚。可惜的是，不管是至冬还是瞾言，双方对于彼此神明的权能都知之甚少，因此「富人」潘塔罗涅唯有推断，或许这是那位蒙德首席炼金术士的杰作。
艾利修斯不可能不在乎她的子民。莫非是她察觉到了，这背后被挑唆的计划。不过，就算如此，潘塔罗涅也不是很在乎。毕竟，炽夜军的崛起不仅仅是愚人众的手笔，更是那位执念未尽的影之魔神与深渊王子的杰作。他们所带来的东西，不仅可以将光神之心顺利拿到手，成功的话，甚至可以成功终结二国之间的冷战。
一枚不错的筹码。正如璃月的那句老话，四两拨千斤。
“您没有受伤吧，潘塔罗涅先生？”
他屏息凝神的思索片刻倏然被懒洋洋的女声打断。杰拉尔丁放下手中高脚杯，漫不经心的踱步而来。“突如其来的意外很快就会被遏止，如果我猜得不错，方才是炽夜军的手笔。”
她是在试探我。「富人」潘塔罗涅轻而易举的听出杰拉尔丁的话外之音，不置可否的笑笑。现在可不能坠入自证的陷阱。“比起这个，杰拉尔丁小姐，你们不去协助旅行者么？对于瞾言来说，她应当是解决问题的完美方案。”
“解决问题理应从问题的本质上出发，并非每个特例都能完美撼动游戏的规则，毕竟真理未至。当然，我承认掌旗官小姐的能力，但她的棋盘不在这里，而是在未来。”杰拉尔丁笑眯眯道。见礼堂的灯光逐渐柔和，她伸出手来，道：“不知潘塔罗涅先生是否愿意与我共舞一曲？即便有什么难以言喻的烦恼，也当停滞于白昼的现实，不应忘却纸醉金迷的当下。”
“那么，恭敬不如从命。”「富人」潘塔罗涅牵上她伸来的手。毫无疑问，以资本家的立场上看来，杰拉尔丁的爱慕是一件双赢的道具。不过，抛开这些成分，潘塔罗涅的确很赏识她。
从破碎家庭中生长出的金色玫瑰，上位的执政官，国会的副议长，经济的掌控者，说笑间便直接就地抓出不少炽夜军的叛徒。最重要的是，她似乎是一步一步的走到如今这个位置。
神与人天生就存在绝对的不平等，而杰拉尔丁的存在似乎推翻了这份不平等。她的存在甚至让其余几国——包括至冬——的神明都得在经济方面参考她的意见，即使她的举手投足间都充斥的金钱的梦幻与纸醉金迷，一如现在的晚会。
至于艾利修斯，那便是有一道说不清道不明的晦涩复杂感了。推翻自己曾身为凡人的平庸，一举成为如今被世间誉为少女神的「灿光圣女」——
“潘塔罗涅先生。”悠扬的古典音乐声中，杰拉尔丁清幽的声音响起，似是宁静夜色中的不和谐和弦。她一双紫罗兰色的眸子似笑非笑，周身气场仿佛逐渐凝结成冰：“请看着我。”
她直接流露出的情感如此炽热，以至于「富人」潘塔罗涅都不由得微微一怔。那双眼眸中饱含的感情太过于丰富与复杂，甚至令她看上去像是一个潘塔罗涅从未见过的陌生人。
是接踵而至的嫉妒，是充满憧憬的爱，是支离破碎的毁灭，是不甘不休的憎恨，是求而不得的疯狂，是她被称之为「血舞者」的暴虐一面。
自离开大堂后，荧的心就砰砰跳个不停。在所有人面前被称之为不法分子依旧令她紧张不已，直到她彻底远离那个是非之处，她才逐渐冷静下来。
原本发起突袭的人认出来者是荧时，才停止手上的攻击。出于并肩作战几日的默契，他们一言不发的带领荧来到神临城的边沿，这才止住脚步。“阿奇柏德先生和薇兰妮尔小姐目前还在休整，伊甸大人在这边等你。”言罢，他们便跳出城外，以防有人循迹找来。
月光下，伊甸瘦弱的身躯出现在一众灯火通明的建筑中。他上下打量荧和派蒙，似是终于松了口气，道：“今天的事情我听首领跟副首领说了，干得不错，旅行者小姐。”
“什么呀，感觉你一个十几岁的小孩子模仿他们这些大人说话，我听着感觉很不习惯。”派蒙叉腰道。“说起来，你们也看到今天的艾利修斯了吧？我们……真的有胜算吗？”
“当然没有。”伊甸直截了当的表示，眼中闪过一丝不甘。他想说自己需要重新制定计划，可当着实力相当的荧面前，他终究还是没有开口。
他不可能直接去信任这些跟他刚刚认识不久的旅人，更不用说他们的相识远比跟阿奇柏德还有薇兰妮尔要晚得多。
“艾利修斯，西娅……她是我认识的朋友。”犹豫半晌，荧终于说道。“我在想，说不定炽夜军跟国会那边的问题能在我们关系更进一步的交涉后解决，避免问题发展得愈发严峻——”
“旅·行·者。”伊甸一动不动的盯着她，原本趋于平静的气焰却开始渐渐剑拔弩张。他冷不防歪头一笑，道：“所以，你是打算在牵扯到自身之前，直接投靠艾利修斯来明哲保身么？真是毫不意外的选择呢。”
终究不是适合的人选，定者必离。
“我不是那个意思。”荧摇了摇头。“我的意思是——”
“伊甸·厄尼斯特——！”不等荧解释，一阵撕心裂肺的尖叫忽然从神临城的另一端响起。这道声音如指甲刮玻璃，发出不寒而栗的不适声，让人下意识的回过头去。
是一双漆黑的影手伫立于地面，手心中央的漆黑眼珠布满血丝，直勾勾的盯着二人看。相比伊甸本人，这只手似乎更为愤怒，面对二人，毫不犹豫的嘶吼起来：“为什么不依照约定，告诉她们真相……！”
“约定？真相？”派蒙吓了一大跳，急匆匆地跑到荧的身后。“我只记得伊甸要告诉我们他身上发生的事情的约定啊！”
“那应该就是这个魔物口中的「真相」。”荧举起长剑，朝影手横劈下去。战斗期间，她迅速察觉到影手的弱点是中央的眼睛，便持续不断的用雷元素发起攻击。
相比起荧，没有神之眼的伊甸显然就没有那么幸运。影手所触碰到的地面均会泛起火元素，无差别造成灼伤。饶是伊甸会给自己治疗，却依旧比不上影手造成伤害的速度。短短一段时间内，他身上的就已伤痕累累。
“伊甸，我们快点离开这里！”派蒙心急，四下寻找可以让他逃离的地方。相比于焦急无比的派蒙，真正受伤的伊甸倒是显得异常平静。他静静凝视着派蒙，像是想说些什么，却始终什么都没说。
就在这时，一道锁链精准无比的砸中影手中央的眼睛，缠绕的瞬间便有涂有光元素的枪支的子弹飞速划过，造成「爆裂」反应。心知是援军的到来，荧总算舒了口气，回眸的片刻便瞥见安德莉亚敏捷的挥舞银色锁链，将影手控在原地。“你们没事吧？！”
“安德莉亚！你刚刚去哪里了？”派蒙喜出望外，紧接着又焦急起来：“伊甸他受伤了！”
“我知道，所以我们先速战速决吧，旅行者。”安德莉亚咬了咬樱唇，很快镇定下来。“派蒙，可以先带着伊甸到远一点的地方么？”
“交给我吧！”派蒙拍拍胸脯。临走前，她有些不放心的看了荧一眼，道：“荧，一定要注意安全！”
“又不是第一次了。”荧苦笑一下，对派蒙的担心表示感谢。
在她们的联手攻击下，原本就不算是敌手的影手很快便被歼灭。影体逝去之后，巨大的手掌化作黑烟消散，仿佛一切都只是一场普通的噩梦。
“派蒙！”
战斗刚结束，荧就马不停蹄的赶到派蒙身边，检查她是否受伤。好在派蒙的双脚没有触地，所以并无大碍。可跟派蒙相比，伊甸身上的伤势就要严重许多了。因为受到过长时间的灼伤，他此刻陷入昏迷，身上同样有着不同程度的伤口，需要及时处理才不会留下大碍。
“这种情况的话，我觉得得委托贞典大教堂那边的修女或者神父进行治疗会比较快。”安德莉亚不假思索道。她对上荧的双眸，道：“旅行者，你不会介意吧？”
“这种情况下，我不会介意。”荧摇摇头，背起伊甸，打算出发。
“安德莉亚小姐，你刚才是从哪里过来的？”回过神来的派蒙好奇的问道。“一下子就过来了……我真的好担心旅行者。”
“我本来埋伏在酒店大堂的外面，刚才一直在处理后勤的琐事，回来就看到了你们战斗的一幕。”安德莉亚如是回答。她的目光很快落在了伊甸身上，沉默片刻，道：“从他一个人留在这里看来，他应该是愿意跟你们分享他的过去的……如果你们不介意，在他得到治疗的期间，我可以为你们讲述。”
“嗯嗯。”派蒙点了点头。“这跟伊甸格外依赖你有关吗？”
“是的，有着密切的联系。”说到这里，安德莉亚不由得叹息，轻轻摸了摸伊甸的头。“因为这孩子，是我在瞾言黑白交界处的黑市救回来的。”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