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跟圣女大人的确因为个别原因想来找你。”阿莉汀将怀里的慰问品放在桌上,若有所思道。“我来找你,是因为奥蕾莉娅的事情。现在她被我方拘留,还有一些更内部的事情,我想请你来看看。”
“我明白了。”珀西瓦尔浅浅颔首,旋即看向西娅丽达。“那么,圣女大人呢?您有什么事情找我?”
“也是一些比较内部的事情。”西娅丽达不紧不慢道,示意他们几个可以先往珀西瓦尔的办公室去私聊。末了,她倏然停下脚步,看了一眼流浪者和卢伊娜,思考片刻,补充道:“我知道你们两个肯定也有问题问我。其余人不介意在休息室多等一会儿吧?因为接下来我们会问的问题比较私人。”
“我不介意。”艾薇拉轻轻摇了摇头。“我、旅行者和和魈上仙会一起照顾好其他孩子的。”
得到艾薇拉肯定的回答,西娅丽达点点头,毫不犹豫地关上大门。想到因节外生枝而导致的加班,她略有头痛的叹气,边跟随者珀西瓦尔的步伐,边道:“还是有关记忆的问题,对么?”
“圣女大人,现在说出来应该没问题吧……?”阿莉汀犹豫着看向西娅丽达,得到后者肯定的答复后这才扭头看向流浪者。“实不相瞒,我们得到的命令是「假装不认识你」。虽然「现在」我不太明白为什么……”
“唉,希尔这家伙反正都剧透得差不多了,那我作为「导演」也介入一下好了。”西娅丽达揉了揉眉心,继续叹了口气。“我知道你们想问什么。瞾言境内发生的一切我都全部了然,甚至一切尽在掌控。愚人众利用炽夜军作为掩体,而深渊势力则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芙兰西斯卡的死只是权力斗争的开端,他们真正的目标,恐怕还是瞄准了七美德执政官。”
“你全部都知道,为什么还无所作为?”卢伊娜表示不解。“现在瞾言的局势就连我这个外人都能看出来非常严峻、不容闪失,你身为统领瞾言的神祇,不就是应该在此刻做些什么吗?”
“那我换一个说法吧,卢伊娜。”西娅丽达关上珀西瓦尔办公室的门,露出一丝神秘的微笑。“在须弥时,希尔尚且知道利用花神诞季的舆论将愚人众和教令院逼得没有退路,身为她侍奉的神明,我会不清楚我自己要想做什么,正在做什么吗?”
“你们所谓的「剧本」到底是什么。”流浪者双手抱臂,目光炯炯地问。“为了冷战?为了权力?还是什么其他满打满算的利益?”
“你很清楚的吧,我不可能把我知道的事情全部告诉你们,即便希尔这么问我也不例外。”西娅丽达眯眸微笑,做出噤声的手势。“当然,不管是留下来帮忙,或者继续旅行来见证除去国会和反抗军的立场以寻得真理,我都不会阻止你们。”
“你可以保证,这二者会告诉我们以上所有问题的答案吗?”尽力维持自己的冷静,卢伊娜凝视着西娅丽达的双眼。见后者点头,她又犹豫了一下,道:“即便我们有想要查阅的资料,国会也能够提供给我们?”
“以你们的位格的话,只要不威胁到本质,我想珀西瓦尔或者斯里威尔会给你们查阅书库的权限。”西娅丽达思索道。“我骗你们干什么?阿莉汀前不久不还带旅行者去翻阅奥蕾莉娅的资料了嘛。”
“可是旅行者……”卢伊娜几乎是下意识的脱口而出,想到自己和荧之间的关系,她又没能说出口来,至少能让其他人以为她的意思是「旅行者和他们所有人都不同」。她的确没有干涉荧的选择的权利,但眼下芙兰西斯卡的事情……不对,事到如今,芙兰西斯卡之死难道不是目前所发生的一切事情中最可疑的一幕吗?
“我·都·知·道。”西娅丽达出乎意料的平静,不知道她是否看穿了卢伊娜这句浮于表面的话的真相。“即便王车易位这种打法可以提升对手棋局的灵活性和主动性,我们仍然可以在后期反击,让对面满盘皆输哦。”
“这可不符合你们在冷战期间的一贯作风啊,艾利修斯。不论是你,还是那边的克洛伊德尔,都明显倾向于获得棋盘的先手,不是么。”流浪者绕过西娅丽达抛出的谜题,直奔问题所在。“轻而易举的让身为外人的我们来查阅有可能会颠覆你们计划的,哪怕是一些一点都不起眼的资料?先不说你们究竟有没有在疑心我现在的状况是否仍旧和愚人众有关系,居然完全信任一个在须弥对付的棘手敌人之一,一个如今的罪人,简直荒谬至极。”
“真是的,怎么今天一个两个都抓着我问问题,早知道刚才就不刻意强调我是「真理」之神这件事了。”西娅丽达双手抱胸,面对一众人的反问,唯有叹息。冷不防地,她一把抽出珀西瓦尔放置在隐藏抽屉里的手枪,娴熟迅速地拉动上方的保险栓,直直瞄准距离她仅有一步之遥的流浪者。“前愚人众第七席执行官「散兵」斯卡拉姆齐,你想看我的真实态度?”
西娅丽达原本微笑着的面靥倏然变冷,流浪者则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黑洞洞的枪口。一时间,气氛紧张到了极致,降至冰点。卢伊娜显然没想到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刚想说些什么,却被珀西瓦尔示意看向自己的神之眼。只见在场的人,除了流浪者外,神之眼的光芒纷纷熄灭,完全被西娅丽达的元素力压制。现在的他们,跟普通人没什么区别。
“铁铸的子弹,即是正义的证明,先开枪贯穿敌人的那一方,就离成为英雄又近了一步。”出乎预料的,西娅丽达转动手中的手枪,直接甩至珀西瓦尔的桌上,滑到这间办公室的主人的面前。阖眸过后再睁眼,西娅丽达凝视着流浪者,道:“若是直接收手,再回想一下刚才在你们的想象中所发生的事来,你们就会发现,我们不过是拥有相同经历的罪人。”
“欸?”卢伊娜愣在原地。“相同经历的罪人是指……?”
“阿莉汀,你刚高中毕业没几年,11年级时修的大学瞾言历史课是怎么说的?”西娅丽达淡淡看向阿莉汀。“据统计,瞾言独立于枫丹的战争和冷战分别死了多少人?”
“前者至少有25,000至70,000名牺牲者,截止至目前,后者至少死了300多人。”阿莉汀微微垂眸。
“跟我比有罪程度,就算大我三百多岁你也得坐小孩那桌。你说过的吧?希尔前几百年所受的罪,我也得因为我那段时间的失职担很大一部分的责任。”西娅丽达慢条斯理道。“至于你提到的棋盘先手……”
“圣女姐姐刚才说过,将杀芙兰西斯卡时,潘塔罗涅先生用的是「王车易位」吧~?”少女轻松愉悦的声音凭空传来,好似旁观者漠不关心的轻浮,又像孩童不分善恶的纯真。回过神来的瞬间,身体直至方才都是透明的少女一黑一白的双马尾下垂,连同同色的异瞳一起,随之飘落。“我是可以忽略圣女姐姐模糊重点的事,毕竟谈到了我最喜欢的国际象棋嘛!你们可以称呼我为「千年落」,我是由巴巴托斯大人特意派遣到瞾言、本应在第二幕的第三场才登场的特殊演员~!”
突然出现的少女裙子的上半部分紧贴着她的身躯,黑色的天鹅绒布料在灯光下泛着微弱的光泽,勾勒出她优雅的曲线。高高的立领上点缀着精致的蕾丝,犹如夜晚的星辰,神秘而美丽。千年落唤出小巧的手杖,以此撑地,甜甜一笑。“一昧的夺取先手,是会在拉锯战中让对手起疑的。王车易位这个开局呢,破解的方法也很简单,那就是阻止「国王和车都没有移动过」和「王不在被将军的位置」这两个条件中的任意一个被满足。圣女姐姐,在这第二幕的第一场,你会采取的行动是?”
“希尔真是给我开了个好头啊。”西娅丽达和善的微笑。“你说得有点太多了哦,小心你预定的对手之后拒绝出来跟你对局。”
“这可不行啊,那我就完不成巴巴托斯大人给我颁布的任务了。”千年落露出苦恼的表情。她旋即朝在场的所有人都挥了挥手,道:“我能说的都说了哦,各位。啊,顺便一提,希尔姐姐刚刚在和卡维先生和查丝汀娜小姐谈事情的时候,好像又看到了珀西瓦尔先生。”
“总之,现在的确不是谈论其他事情的时候。”珀西瓦尔推了一把自己的眼镜框,慢条斯理道。“就圣女大人和阿莉汀的口供都出奇的一致……这不可能是巧合。是克隆人么?还是别的什么?”
“会不会是炽夜军那边搞得鬼?”尽量忽略千年落口中的剧本和第几幕的第几场的奇怪报数,卢伊娜晕乎了半天,这才将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出来。“我曾经见过贝利亚尔用自己的力量变换成我们的模样,这次是不是一样?”
“有意思,还偏生变成了我的模样。”听到这里,珀西瓦尔饶有兴致地前倾。“刻意的?巧合的?还是狩猎的开端?”
“总之,到目前为止,貌似都还在我们的推测范围内。”阿莉汀看向阳光不算太过于明媚的窗外。“我们顺便把奥蕾莉娅的事情敲定一下。”
“一切皆好。”西娅丽达淡笑道。“要开始了啊。”
从他们的口中,已经难以再问出什么更深层的问题。流浪者观察片刻,再大致计算一下时间,花山院清纪的心理咨询时间差不多快结束了。念及此处,他打算先回一趟刚才的休息室。巴巴托斯派人来这里似乎还不足以证明完全跟艾薇拉有关系,至少现在看上去是这样的。
至于千年落口中所提到的,两个破解王车易位的方案——
流浪者不禁回头瞥了一眼依旧落座办公室内的三人。不知为何,他的直觉一直在告诉他,国会一方的选择是后者,并且远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
「王不在被将军的位置」……到底谁才是这场棋盘的「王」?
“啊,对了,流浪者,在你离开以前……”察觉到流浪者动向的西娅丽达倏然叫住了他。待他回过头来,西娅丽达则收敛笑意,认真道:“我不知道「现在这里」的愚人众究竟有多清楚我的底细,但出于我身为「真理」之神的责任和义务,我欠你三个真理。”
依旧是来自《纯白至简之箴言的圣典》有关三段救赎的无聊记载。闻言,流浪者停下了脚步。“艾利修斯,我不需要你为所谓赎罪做多余的事。这一切都是我的因果。”
“话也不能这么说。你可以理解为我是出于你的因果的特殊性才会主动这么说。”西娅丽达像是早就料到他会这么说,微微阖眸。“因为你的「过去」,我在「未来」欠你三个真理。一次为实,一次为血,一次为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