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人」潘塔罗涅手中的白棋易位,吃掉了代表曌言方「芙兰西斯卡」的黑棋。紧接着,另一枚白棋推动,毫不知情自己早已来到前线的普通士卒来到前方,既可进攻,又代表着需要面临的潜在危险。
很显然,他的下一步棋子,就是想要将杀曌言的另一枚棋子——另一枚价值更高的,同时也因那场奇袭成功而出现的致命破绽,原本能力源属贝利亚尔的暗之精灵托拜厄斯·布拉德佛伦。
“说起来,继前几年在至冬的那场交易结束后,我们就很久没有见面了呢,杰弗里先生。”稍微收敛自己的思绪,「富人」潘塔罗涅的面上再次挂起叫人琢磨不透的笑容,不紧不慢道:“还是说,如今的局势,我称呼你为「阿奇柏德」比较好呢?”
“不论是「杰弗里」还是「阿奇柏德」,这两个称呼于我而言都没有任何区别,潘塔罗涅先生。”阿奇柏德彬彬有礼地回复他。“薇兰妮尔的力量得到一定程度的恢复,同时我们还大幅度削减了曌言方的能力,现在他们的局势就像是多米诺骨牌一样连环倒塌,对我们有利无弊。”
“来自至冬的愚人,我很感谢你们这次暗地里所提供的帮助。”薇兰妮尔的神态依旧淡定自若,但眉眼间的欣喜之色相比以往只增不减。“接下来,国会也会变得不那么安全。”
「富人」潘塔罗涅自然清楚为何薇兰妮尔会笃定地说出这句话来。从先前尤佳·荷尔能够轻而易举的变装成为艾尔弗雷德的长女看来,这份能力只会让愚人众与炽夜军的势力更好的混进国会内部。至于那些无用的棋子......
念及此处,「富人」潘塔罗涅笑眯眯的眼瞳不动声色地看向他背后的黑暗。这里是炽夜军的总部,那些因贝利亚尔的力量而逐渐苏醒的尸鬼和沉眠在黑影所编织的美梦里的活人此刻就隐匿在距离这里的不远处。贝利亚尔不愿意牵扯普通人的心情他也并非不能理解,毕竟从他作为银行家的经验看来,普通人的支持在各种意义上都是必不可少的,就好比北国银行的资金大半都来源于至冬的普通民众。
“我还是有一个问题。”「富人」潘塔罗涅收回自己的视线,似笑非笑地看着阿奇柏德和薇兰妮尔。“你们该怎么确信,艾利修斯和白衣主教不会提前察觉到你们的计划?在我与她们作对的这几年里,我比谁都要清楚应付她们究竟有多么棘手。”
“这一点还请您放心,「富人」大人。”听到这里,阿奇柏德和薇兰妮尔相互对视了一下,前者便笑着和他解释起来。“毕竟我们也是长时间和艾利修斯作对、以至于今天已经被列为是非法的组织,我们当然有应付拖延她的后手。就比如——那位和旅行者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听闻曌言被各方卷土重来的势力围攻而选择参与的深渊王子。”
芙兰西斯卡之死这件事被算在了深渊教团的账上,能获得国会内部信息的「富人」潘塔罗涅还是清楚的。深渊教团和各国都势不两立,更不用提是踩着坎瑞亚的灭亡上位的曌言。这次曌言打算直接跟深渊教团算账,倒是很快便混淆了炽夜军的行动视线,对身为合伙人的他们来说,就是坐收渔翁之利。
当然,这点渔翁之利,对他来说还是远远不够的。在这场执棋者的游戏里,获得先手同样意味着获得主动权,况且现在还是敌明我暗的局势。「富人」潘塔罗涅微微抬首,金丝眼镜框反射着室内仅有的光芒,徒增神秘。“我有先走下一步棋的打算。”
“太巧了,我们也是。”薇兰妮尔的脸上洋溢着深邃且优雅的笑意。她轻轻叹了口气,抿了一口摆放在自己面前的咖啡,道:“虽然这样对托拜厄斯来说很残忍,但可惜的是,这孩子已经叛变了。不管怎么说,他们兄妹在见到我时,还是会唤我一声「母亲」,即便是现在的我,也会对他们心怀内疚呢。”
“或许,送他去见自己亲爱的双胞胎妹妹是一种仁慈,薇兰妮尔。”阿奇柏德慢条斯理地安慰她,同时在桌上放置了一张照片。“潘塔罗涅先生,关于如何让托拜厄斯一步步踏入我们的迷梦,我有一个想法。就好比,我们先从他身上下手。”
关于这位影之魔神的过去,「富人」潘塔罗涅不会说自己知之甚多,如果只是大概的话,他是清楚的。
魔神战争来临前,她就很喜欢用自己的力量来编织一场场完美的梦。她所统领的这片土地充斥着欢声笑语,因为她的结界会提供一切常人所需要的东西,更不用说她能够操控地脉的能力同样提供了许多便捷,宛如伊始时无条件为凡人提供一切的天空岛。
只不过,梦总有会清醒的时刻。魔神战争的爆发夺走了她的一切,后世清醒时却发现自己的领土被傲慢的新神所取代,就连她的苏醒,都是深渊教团阴谋的一环。因为——
「富人」潘塔罗涅此刻能清晰的看见,藏匿在漆黑的魔女的皮肤下方的、时不时会涌动的深渊力量。这份力量无时不刻地不在侵蚀她曾经的善意,唯有永无止尽的恨意留下。这样的她,即便重新掌控了瞾言,也不会成为曾经的那个美梦编织者。
艾利修斯从一开始的目标就是让瞾言面向全提瓦特,而贝利亚尔却只是单纯的在一个封闭的地方制造美梦。她根本就不如艾利修斯,「富人」潘塔罗涅自然不会告诉她这一事实。
说到底,瞾言的未来究竟如何,与他全无关系。颔首看向桌上的照片,珀西瓦尔·雷迪诺的年轻面容显露无疑。
「富人」潘塔罗涅轻笑了一下。“跟我所想的如出一辙呢。”
花山院清纪本以为自己早已对「死亡」感到麻木。然而他没有。再一次从短暂的梦境中醒来,他发现自己正身处国会的休息室。刚发生不久的葬礼在他的记忆中一闪而过,在阿莉汀的提议下,他们跟着她重返国会,这样大家好一同商议后事。
“查丝汀娜小姐,我所嘱咐你的事,你一定要遵循。”隔壁的房间内,心理咨询师仔细叮嘱查丝汀娜。“我不希望这件事会影响你的未来。那边的卡维先生也是。”
“清纪,你最好也去看看心理咨询师。”原本一直沉默的魈见他转醒,轻轻提议道。“我能感觉到,你的状态不是很好。”
“……嗯,谢谢你,魈上仙。”花山院清纪想要多说些什么,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最终只能这样回应魈的好意。只要一闭眼,他和芙兰西斯卡的初次见面便历历在目,不论是她在遇到危险时第一时间保护自己的身影,还是在得知他的窘境以后呆呆思考的模样。
他很清楚,他们不过是萍水相逢的朋友。但她所留下的「生命」与「因果」的命题……
愣神的片刻,阿莉汀推门而入。她的手上拎着大大小小的礼物袋,其中包括但不限于水果、家烤的苹果派,蛋糕,以及各式各样的小零食。见花山院清纪这副愣愣的模样,她挑了挑眉,将一整块蛋糕摆在了他的面前。“吃甜点有助于缓解心情。这些都是艾尼赛斯,伯纳德,和艾尔弗雷德的家人送给我的赔礼。他们为自己的粗鲁行为道歉,并且做好了迎接我的起诉的准备,当然,我没有真的打算起诉他们。所以,不用客气,你多吃一点。”
“谢谢你,克洛伊德尔小姐。”花山院清纪见阿莉汀手里都快拿不下了,忙不迭接过她递过来的草莓奶油蛋糕。呆呆看了一阵,他还是叹了口气,苦笑道:“抱歉,我现在没有食欲。”
“你总得吃点什么。”阿莉汀蹙眉道。“心理咨询师就在那边,而且,受到冲击后立即睡觉会对大脑造成损伤。这一切都因我而起,我有必要对你负责。”
“我……”花山院清纪整顿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深吸了一口气。阿莉汀说得没错,或许去见一下心理咨询师的确有所帮助,更不用说现在卡维和查丝汀娜已经离开了那间用于治疗的康乐室。“我马上回来。”
“蛋糕我就给你留在这里了。”阿莉汀朝他挥挥手。言毕,她回过头来,狐疑地问在场几人:“珀西瓦尔刚刚有来过这里吗?”
“我没有看见他。”魈摇了摇头。“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真奇怪,我刚刚还在看到他在这附近散步,跟他打招呼还不理我,我就在好奇是不是我认错人了。”阿莉汀若有所思道。“你们刚才出去的几人有看到他吗?”
“很遗憾,没有。”夏沃蕾否决了她的说法。犹豫片刻,她道:“我跟莉莉方才去了一趟贞典大教堂,中途没有看到珀西瓦尔先生的身影。克洛伊德尔小姐,请问你知道……”
“如果是想要觐见圣女大人的话,这一点是需要靠运气的。”阿莉汀一眼就猜出她们想问什么。“有时候我连主教大人都联系不上,更别提圣女大人……”
“珀西瓦尔在不在?刚刚为什么不理我?”
阿莉汀话音未落,休息室的大门就被人一把推开。只见西娅丽达环顾四周,遗憾的叹息:“真的不在啊。”
“呃……”阿莉汀后半句话被硬生生的咽了下去。“您找他有什么事?”
“他现在不是半休假的状态吗,我想让他去陪陪希尔,他俩关系不是还可以嘛。”西娅丽达不假思索道,丝毫没有注意阿莉汀无语的眼神。“刚刚我在最高人民法院看见他,喊了好几声都不带理我,害得我差点被好几个人认出来。”
“为啥要陪希尔啊,希尔现在不是……”话到一半,阿莉汀像是想起了什么,扶额无语。“我大概懂了,这个一生要强的女人。”
“圣女大人。”见西娅丽达到来,夏沃蕾拉着法薇勒站起身来,标准地行了一个军礼。“我是枫丹特巡队队长夏沃蕾,她是莉莉·法薇勒。我们特此前来,是因为有事想要觐见您……一件很重要的事。”
“枫丹最近可没有什么紧急事件需要别国的神明来插手。除了那个预言。”西娅丽达抱胸眯眸,得到夏沃蕾的肯定以后半笑不笑。“我是「真理」之神,不是什么救世主。破解预言难道不是水神芙卡洛斯的职责么?找我做什么?”
“因为近几年,枫丹的海水的确上涨了。”回想自己那场意识流的梦,法薇勒鼓足勇气开口。“我、我不想看到夏沃蕾和其余人因为预言而溶解,我也知道您当初率领茶花军成功独立于枫丹的历史,所以,请您帮帮我们……”
“这位女士,我从一开始就明确表明,这是芙卡洛斯该操心的事。”西娅丽达的态度丝毫不退让。“让瞾言的神去干涉枫丹的问题,这合理么?我早已跟枫丹毫无瓜葛,真的那么担心的话,你可以尝试去说服芙卡洛斯不要再天天悠哉的吃小蛋糕,写信给她的大审判官丈夫,或者直接长期居住在瞾言,等预言过去了再说。”
“所以,您对预言一事没有办法。”夏沃蕾静静凝视着西娅丽达的双眸,直到后者的日冕十字架瞳孔明显留露不悦。“我明白了。”
“怎么会这样……”法薇勒难过的低下了头,夏沃蕾则牵住她的手。
“西娅这个态度……”派蒙看着轻狂傲慢的西娅丽达,不由得扶额。“我算是彻底理解魈他们为什么不喜欢她了。”
“我听说你们都在找我?”金发蓝眼的青年珀西瓦尔推开了门,看着众人挑眉。“有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