荧和慕蓉很快便轻车熟路的折返回炽夜军的新总部。自从上一次炽夜军的主要营地之一被芙兰西斯卡不留余力地剿灭过后,阿奇柏德和贝利亚尔便将本部迁移至一个更隐秘的地方。
“周围没人吧?”
荧和慕蓉环顾四周,确认附近无人,终于得以开启回到本部的方法。慕蓉从自己的怀中拿出一枚五芒星的标志,投掷至地面。漆黑的五芒星在白昼中闪烁着不详的暗色光芒,直到绘满星空的漆黑翻涌于地面。代表贞典的十字架倒挂着在地面上拔地而起,进入本部的门就此敞开。
荧自然识得,这是结合深渊力量的贝利亚尔本身的元素能量。想到空的参与,她不由得再次握紧了手。哥哥,你身上所背负的东西,究竟是有多么的沉重?
置于地底的空间完全在三人的眼前呈现出来。重新获得原本四分之一的力量的贝利亚尔已经拥有足够的资本去构建一个全新的空间,虽说比不上灾厄发生前的梦之国度,但面积之大足以容纳下所有人。
她这么做的理由很简单,为的就是让茶花军的搜索难度翻倍,自己又和同党们拥有一席容身之地。
“二位,欢迎回来。”见到荧和慕蓉,阿奇柏德微笑着脱帽敬礼,表示了欢迎。看到二人身后的克拉托斯,他先是挑眉一惊,刚想问这是怎么回事,想起什么后则松了口气。“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应该不是珀西瓦尔,而是克拉托斯?”
“没错。”派蒙点点头,代替二人回答了这个问题。“阿奇柏德,真不愧是你呀,你果然比我们所有人都清楚更内情的消息呀。”
荧清楚,派蒙这是跟自己想到一起去了。此番派蒙应该是在试探阿奇柏德,用的还是阿莉汀当初试探焚妮的手段。但是……现在是否适合试探阿奇柏德?那样可能会太早暴露她们怀疑的立场。
慕蓉不动声色地拍了拍荧和派蒙的后背,示意她们现在暂时不是刺探阿奇柏德的时候。派蒙见状,立刻安分下来,老老实实的看着阿奇柏德,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好在阿奇柏德似乎没有太在意方才派蒙带刺的话语,而是若有所思道:“实不相瞒,之前薇兰妮尔创造了很多「试作品」,鲜有成功品,因此我们很多人都不知道有「复制人」。我是今天早上才知道她在尝试这些东西的,因此才能成功认出克拉托斯来。”
“那么……我是「母亲」试作品中失败的其中之一么?”看着知情的阿奇柏德,克拉托斯用试探性的态度问。“所以我才会什么都不知道。”
“某些意义上来说,你既成功了,又没成功。”阿奇柏德看着态度气场和珀西瓦尔截然相反的克拉托斯,长长的叹息。“薇兰妮尔告诉我,她想做的是「七美德执政官的完美复制品」,加速己方势力混进国会的速度。但你知道的,执政官在向神明宣誓的那一刻,他们的身上就有来自贞典大教堂的祝福,因此拥有匪夷所思的力量和加护。”
“也就是说,克拉托斯之所以成功,是因为他不像珀西瓦尔;他之所以失败,同样是因为他不像珀西瓦尔?”荧挑眉看着阿奇柏德,很快被后者予以肯定。“所以你们就任由他在外游荡,险些被珀西瓦尔本人发现么?”
“我也没办法啊。薇兰妮尔在这种事情上向来比较随性,依照她的说法,这是在给国会下最后的通牒,予以警告。”阿奇柏德扶额叹息。“说实话,我也不知道克拉托斯回来以后该怎么办……如果你们手上的事情都办完的话,可以去问问薇兰妮尔。”
“临走前,我可以问一个问题么?”一直沉默不语的慕蓉淡淡开口。她看了一眼迷茫的克拉托斯,再望向阿奇柏德,道:“我曾见过拥有花山院清纪的记忆和过去的完整复制体,因此我一直觉得奇怪,克拉托斯之所以没有珀西瓦尔的记忆,是否跟七美德执政官受到神明的庇佑有关?”
“是的。”阿奇柏德没有回避,反而点点头,肯定慕蓉的推测。“以薇兰妮尔现在的力量,她无法和国会的力量抗衡,更别提取回本该属于她的天空岛的力量了。不止是「弑怜者」珀西瓦尔,「血舞者」杰拉尔丁身上存在相同的问题。怎么说呢……之前杰拉尔丁凭借自己凡人的神之眼力量歼灭一整支愚人众精锐部队的事迹,想必荧小姐在和「加冕者」斯里威尔相处时有所耳闻吧?”
“嗯,确实记得。”斯里威尔的确在闲聊时和荧提到过这些小事。他说,当时杰拉尔丁为了引出藏匿在玫瑰工坊的叛徒,刻意伪造成自己在阿莉汀去至冬外交时不慎遇害的假象,进而造出墙倒众人推的局面,殊不知只是一场巨大的钓鱼执法。
“掌旗官小姐,我知道你一定很好奇,我妹妹以一届凡人的身躯,究竟是怎么做到一举歼灭那么多愚人众士兵的。”最高人民法院内,斯里威尔不紧不慢地啜饮红茶,微笑着和荧谈论这件事。面对荧的疑惑,他温和的解释道:“这并非什么难事,只是因为我们身上拥有圣女大人的庇佑和主教大人的祝福,仅此而已。”
荧同样见证过希尔薇娅如何利用「祝福」的力量规避世界树的变动,在听完阿奇柏德的话,便轻轻点头。“是的,斯里威尔跟我说过,所有执政官身上都有加护。杰拉尔丁就是一个很好的近期例子。”
“原来如此,我了解了。”慕蓉微微颔首。“感谢解答。”
见慕蓉没有继续追问,荧就率领克拉托斯来到了薇兰妮尔,或者说,贝利亚尔经常待的地方。在推开办公门的那一刻,不仅是克拉托斯,就连荧和慕蓉都微微一怔。只见贝利亚尔置身房间的中央,往日里本应由伊甸所待的位置此刻正由一位同样身着漆黑长裙的女子所占。此刻的她单膝跪地,亲吻贝利亚尔的手背。看到这周身漆黑的不详以及隐隐溢出的火元素,荧第一时间联想到的便是芙兰西斯卡。和芙兰西斯卡不同的是,该女子身上并无芙兰西斯卡的疏离与冷漠,取而代之的,是一股一切尽在掌握的慵懒倦怠感。
与此同时,一位大腹便便的礼帽中年绅士同样站在二人的身边。从他身上所散发的火元素看来,他似乎和黑发女子有着本质上的区别,即他为凡人,不过是被赋予了不属于他的力量。看到荧进入房间,贝利亚尔微微抬眸,流露出一抹笑容。“旅行者,还有慕蓉,别来无恙。”
“别来无恙,薇兰妮尔。或者说,影之魔神贝利亚尔?”荧凝视着贝利亚尔的双眸,试图从中读取出什么。“他们是?”
“贝尔菲戈尔和跟在你身后的那位克拉托斯一样,是被我重新创造出来的「孩子」。”丝毫没有对荧的反应感到意外,贝利亚尔轻轻抚摸贝尔菲戈尔墨色的长发,轻生予以回答。“旁边的这位是马蒙,是阿奇柏德之前在金融上的合作伙伴,现在同样被我赋予力量,是我们的得力助手之一。”
“初次见面,大名鼎鼎的旅行者小姐。”马蒙微笑着举帽敬礼。“能亲眼见到大英雄,是我的荣幸。如薇兰妮尔女士所说,我和杰……阿奇柏德有着长期的金融合作关系,是可信赖的伙伴。”
“克拉托斯?没想到你还能重新回到这里,真是出乎我的预料啊。”贝尔菲戈尔散漫地睁开双眼,一对幽黑的瞳孔漫不经心的打量着站在荧身旁的克拉托斯。“无法取而代之本尊的复制品,如今这副唯唯诺诺的模样,根本就不像是我那身为「愤怒」的弟弟啊。”
“你……”显而易见的,尽管在荧和慕蓉面前表现得非常平静,可面对贝尔菲戈尔的挑衅,克拉托斯还是有些愠怒。然而,最不容反驳的,则是贝利亚尔似乎的确没有想要重用他的意思。
“克拉托斯,如果我是你的话,我会选择就这样随意在瞾言找个平静的地方安顿,或者想办法远离作为珀西瓦尔的正主,碌碌无为却平淡的过完一生。”贝尔菲戈尔倦怠地阖上双眸,对克拉托斯逐渐燃烧的怒火回以怠惰的态度。“追逐不属于自己的东西,除了会让你忙碌如陀螺外,根本落不到任何好处。如果不是母亲需要我,我其实是根本不想插手这些跟国会的麻烦事情的。”
“贝尔菲戈尔,不能这么说你弟弟。再怎么说,我当时也是怀揣着期盼的心情创造出他的。只是我们谁都没有想到,我们无法复制珀西瓦尔的记忆,哪怕向地脉求助也没用。”贝利亚尔的态度依然温和,仿佛真的在安慰自家吵闹的两个小孩。“你忘了我曾展现给你的,那位本不应该存在的「流浪者」么?你若是持续欺负克拉托斯,他可能会倒戈国会哦。这是我们都不想看到的局面。”
“您是在怀疑我么,母亲?”克拉托斯微微挑眉,颇有不可置信地看着贝利亚尔。“明明我没有那个意思……”
面对贝利亚尔的措辞,贝尔菲戈尔则是再度闭上双眸,似乎不想继续就着这个在她看来没有任何意义的无聊话题争辩。
“我以为你们会先扳倒托拜厄斯。”荧非常平静的望着温声奉劝克拉托斯与贝尔菲戈尔的贝利亚尔。“毕竟他现在的情况极度不稳定,于我们而言,同样容易解决。”
“亲爱的旅行者小姐,在拥有你的哥哥的支持下,不论是我还是阿奇柏德,都没有「只解决最好解决的执政官」的打算呢。”贝利亚尔唯有势在必得的浅笑。她平静的看着克拉托斯,陷入了一阵思索中。“也是呢,以我目前的力量,的确没有力量可以再创造新的眷属了,更别说那边还有时代之秀戏班里的新盟友……克拉托斯,我的孩子,如果可以,请你尝试去达成原本的目的吧。”
克拉托斯沉默许久。“是借助我的容貌优势,想办法取代「珀西瓦尔」,彻底进入国会,对么。”
贝利亚尔点点头,笑意更深。“不愧是我创造出来的「孩子」。”
“那么伊甸怎么办?就我所知,你们最初的目的难道不是协助伊甸取回本该属于他的东西么?”荧看着笑得轻柔的贝利亚尔,不由得微微蹙眉。“即便只是一个幌子,你也不该在那时袭击他。为什么?”
听完安德莉亚讲述伊甸的过去后,荧本身就有些恻隐之心,更何况因为贝利亚尔那一举,让她对国会有了许多不该拥有的误解。从眼下的局势看来,她就是入了一场巨大的庞氏骗局。贝利亚尔丝毫没有再隐瞒她的身份,尤其是在杀死芙兰西斯卡之后。种种迹象叠加起来,都指向一个真相:贝利亚尔才是想要瞾言的神座的那一个。
……简直卑鄙至极。想来贝利亚尔和阿奇柏德是在打荧因为空的缘故而不会离开炽夜军的算盘,但他们是否知道,她跟空的对立早已不是一时半会就能解释清楚的事情了。是,她很想跟空一起旅行,只是在真相大白前,她还是会持续去追逐应有的答案。
“因为伊甸那孩子说好了要跟你坦白他的过去,却在要紧的关头缄口不言。虽说我想赐福他,但他却把一切都搞砸了呢……但这应该跟我的力量依旧不稳定有关吧,毕竟类似的事情同样发生在别人的身上过。”贝利亚尔无奈的叹了口气。她回望荧的金色的双眼,态度仍然温和,唯独笑容中多出了一抹戏谑的态度:“荧,你一定在好奇,为什么我有你一定会留在这里的把握吧?”
闻言,荧微微挑眉,对她的提问不置可否。不待贝利亚尔亲自回答,一旁的马蒙就皮笑肉不笑的开口了:“旅行者小姐,恕我无礼,可我需要提醒您,白衣主教和「篡夺者」不是傻子。既然她们目睹了你追逐深渊王子的场面,自然而然会推理出,芙兰西斯卡之死也有你的份。”
“……!”回想起这一无可撼动的事实,荧双眸微瞪,心中一颤。是啊,她为何如此回避托拜厄斯呢,不正是因为芙兰西斯卡是她和空联手解决的吗。
“杀死玫瑰工坊的首席特务可是重罪,一旦这件事被炽夜军当丑闻揭露,依照瞾言的做法,相比处置目前不知身在何方的深渊王子,为了平息舆论,他们会最先处置你,荧小姐。那时会发生什么呢?他们暂时没对你动手,一是因为丑闻没有败露,二是因为,艾利修斯明事理,知道应该先去追查作为主谋的深渊王子。”心知自己已经说中了荧的心事,马蒙的笑容愈发灿烂,却在最后的节点收敛起来。“你也别太担心,我们目前没有揭露这件丑闻的打算。只要我们的合作还没有结束,你就还是安全的,荧小姐。”
“荧,你先回国会吧,掌旗官消失太久的话,会引起怀疑的。”慕蓉轻轻拍了拍荧的肩膀,淡然说道,将她如坠冰点的思绪拉回现实。“我们的目的已经明确了,先想办法让克拉托斯取代珀西瓦尔。为此,我们需要准备充足的「不科学」与「不合理」来引起本人的注意力。”
“去吧,不必紧张。”贝利亚尔微笑道。“我相信你们不会让我失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