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珀西瓦尔，刚才的那阵爆炸是怎么回事？”
如珀西瓦尔所料，爆炸过后的十分钟，斯里威尔便来到了他的研究所，无奈但镇定地看着他。有意避开将研究所外部围得水泄不通的记者们，珀西瓦尔示意斯里威尔随他进入研究所的最深处。
斯里威尔见状，当即明白这其中必有蹊跷。他只是不动声色地颔首，紧随珀西瓦尔的其后。事先等在这里的人同样包括荧，见珀西瓦尔示意几人全部跟上来，她不敢怠慢，在掩饰好自己的心情后同样跟上前面几人的步伐。
珀西瓦尔关上了大门。他轻打一个响指，黑色的机械屏障就垂下，把周围的窗户遮盖得严严实实。斯里威尔不动声色地看着这一切，终于在某个瞬间，紫色的瞳孔略带严肃地凝视站在对面的珀西瓦尔。“倘若严重到了不可向外界公布的地步，我有权知道具体细节。这你是清楚的。”
“确实麻烦，而且冗长。”珀西瓦尔擦了擦自己的眼镜，皱眉叹了口气。“好笑么，议长大人，这一切都得从今天的会议前说起。掌旗官小姐，方便从你开始吗？”
“没问题。”荧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省略些许不必要的细节之后，她一五一十地将自己清晨如何目睹和珀西瓦尔完全一致的复制人、到自己最后如何追踪却失败一事说了。斯里威尔认真地聆听着，自始自终不发一言。
“在和「富人」先生面谈之后，旅行者和珀西瓦尔先生回到了研究所。”阿贝多温和有礼地补充之后的细节。“我和珀西瓦尔先生跟她介绍了即将在慈善晚宴上发布的新产品，意外在这期间不请自来。”
“也就是说，截止至目前为止，我们才终于确认了荧小姐所见到的「复制人」并不是看错，而是真实存在的。”斯里威尔若有所思的轻轻凝眉。“那么，七叶先生呢？你从一开始，是否就跟这件事情有关？”
还是熟悉的试探。流浪者心知斯里威尔看似是在询问，实际上是在刺探，倒也不紧不慢道：“有关，但也不能说完全有关。我是因为去找千年落才被牵扯进了这件事来。比起问我，或许问她和你们的主教大人更有用。”
“不，问您同样有用。”斯里威尔的笑容依旧温文尔雅，仿佛他真的什么都没有注意到。“我不是在怀疑您是作为策划这一切事端的主谋或是帮手，我只是在好奇，为何您会在这个节骨眼去找千年落。不可能只是因为跟她有下棋的闲情逸致吧？”
“早些时候，我见到了你们的圣女大人。克洛伊德尔那件事在国会算是闹得沸沸扬扬了，作为被卷进去的参与者，以及之后发生了什么，我们偶遇艾利修斯本就不是什么奇事。”流浪者的口吻波澜不惊，却恰到好处地提醒了所有人那场才发生过没多久的悲剧。“目击者被勒令不得外传，这还是你们颁布的命令。当然，我不否认在觐见艾利修斯的期间，遇到千年落纯属偶然。”
流浪者这么一圆，一切逻辑的确说得通了，同时他没有继续往深层追问的理由，毕竟这么看来，克拉托斯一事确实跟流浪者没关系。或者说，跟大部分人都没关系，因为他们都是芙兰西斯卡死亡的目击者。斯里威尔确实没有继续追问，而是转移话题，道：“那么，千年落呢？如果我的推测没有出错，应该是她将珀西瓦尔的复制体逼至绝境的吧。”
“她在你来之前就离开了。”派蒙小心翼翼地作答。“嗯……怎么说呢，其实她说的一句话让我很在意。她提到了自己是「替补演员」，我跟荧都不太理解这是什么意思……”
“……这个啊，可能是圣女大人自有的打算吧。毕竟严格意义上来说，千年落女士算是直属贞典大教堂的势力，国会这边无权干涉神明势力。”沉吟片刻，斯里威尔无奈的笑了一下。“大概情况我已经了解了。爆炸的动静是因为复制人而起的，对么？”
“嗯。顺带一提，不仅仅是因为复制人，同样是因为反抗军。”珀西瓦尔面无表情的补充了一句。“现在基本可以确定，复制人和反抗军是有直接关系的。不过也是，毕竟托拜厄斯和芙兰西斯卡本体全部来源于贝利亚尔，她现在取回一部分力量，用这种方式针对我们确实是情理之中。”
“总而言之，这件事说什么都不能暴露给外界。”斯里威尔叹了口气，面上一贯保持的笑容收敛了些，露出些许严肃的神情。“我们得先把媒体应付过去。切记，不能说这次的爆炸是意外，也不能提到和冷战有关，否则会被大做文章。”
“你考虑的还是一贯周到。”珀西瓦尔淡淡一笑。“放心吧，我会说只是一次普通的实验，一场用于威慑依旧在神临城外蠢蠢欲动的非法分子们的实验。”
“有漏洞，但的确合理。”斯里威尔揉了揉眉心。“这件事我可以压下去，但之后还是得看你的报告如何解释，能否给大众一个具有说服力的理由。”
“放心，这件事我也会出面帮忙。”阿贝多表态道。“毕竟牵扯众多。我跟珀西瓦尔先生交情不错，我不希望他在这个紧张的节骨眼上被牵扯进不必要的麻烦里。”
“某些意义上来说，珀西瓦尔若是牵扯进了什么麻烦，圣女大人怕不是也会被牵连。”斯里威尔微笑了一下，用调侃的语气说出这句话。阿贝多则会心一笑。“那就更是要事了。”
“……”珀西瓦尔彻底露出了无语的表情。斯里威尔见好就收，转头看向荧，道：“荧小姐，关于媒体的报道，我想麻烦你到时候也帮珀西瓦尔解释一下，可以么？如果是外乡的旅行者出面的话，信服力还是可以不断提高的。”
“啊，好的。”荧从短暂的分神中回过劲来，答应了斯里威尔。眼看斯里威尔这就准备离去，她犹豫片刻，终于说道：“那个，斯里威尔先生……早些时候见到复制人时，流浪者同样在场。所以我在想，他会不会察觉到了什么我没注意到的细节，想先跟他聊一聊。如果时间充裕的话，我可以晚些时候再出去么？”
“不，我建议你现在就跟斯里威尔还有珀西瓦尔出面。”不待斯里威尔说些什么，流浪者反倒率先开口，否决了荧的想法。“早些解决问题，就可以少些麻烦。等舆论发酵起来，想处理可就难了。”说罢，他缓缓朝荧走去，不动声色地往她手上塞了什么。“等会儿来这里找我。”
没有过多的言论，流浪者从研究所的后门离开了。斯里威尔和珀西瓦尔显然也赞同他的观点，打算先跟把走道人山人海的记者媒体们打发走再说。目送三人走出去一段距离，荧这才摊开掌心，阅读流浪者留给她的纸条上到底写了什么。
纸条上的字不多，唯有一个位于神临城边沿的小咖啡馆的地址。由于过于隐蔽，荧一开始甚至都没有想到这里究竟是哪里。念及此处，她又不禁哑然失笑。他到底是怎么找到这么隐秘的地方的？
果不其然，四人一露面，顿时便被记者们围得动弹不得。记者们询问了诸多问题，比如早被斯里威尔所预料到的「这是否是实验意外」和「这是不是跟冷战有关」等问题，亦或者其余一些天马行空的想法，例如曌言有无跟其余七国宣战的想法。
“这次的事件并非意外，跟冷战同样没有关系。”按照先前和斯里威尔拟定的计划，珀西瓦尔镇定自若的复述道。“这是对一些仍旧想要威胁曌言安全的狂徒的一个警告。”
“近日同样没有可能侵犯到民众安全的隐患，所以恳请各位放心。”斯里威尔温和的笑容总是能顺利化解许多危机，肉眼可见的是，在听到他以这种态度做出承诺后，许多人都松了一口气。“当然，我们不会一昧的退让，会适时的反击和示威。我相信大家都不甘心就这样被不法分子威胁却毫无反抗的机会吧？”
民众总是喜欢强势一些的领导者的，斯里威尔深谙这一点。国会当然需要适当的保持一定的威严和绝对的力量，以此来巩固民心。总是有人希望能在现在这种情况下反击的。
闻言，其中一位记者站起来采访道：“如果真的只是反抗，为何斯里威尔先生和珀西瓦尔先生需要在研究室内待那么久？”
“关于这一点，我可以做出回答。”阿贝多将事先准备好的资料拿出来，对准各大媒体的摄像头。“因为我们需要准备合理的资料，给大家提供有信服力的证据。”
“我可以作证。”荧认真解释道。无需多说些什么，仅凭她在前几国留下的事迹，就足以让这场意外的解释被更多的人所接受。
兜兜转转了一阵子，记者们总算散开了。等荧紧赶慢赶来到流浪者留下的地址时，已经夕阳西斜。橙红的暖光就这样透过森林的间隙洒在木质的窗台上，合着不断飘逸的水雾一起氤氲了时光。
“托你们的福，我今天已经去过三趟咖啡馆了。”流浪者浅啜口中咖啡，阖眸调侃道。“我知道你们要问什么。这种情况是不是应该跟斯里威尔坦白一切，是么？”
“……嗯。”荧低下头来，不由自主地攥紧自己的裙边。“我完全被贝利亚尔利用了。”
流浪者放下了手中的咖啡。他凝视着荧的双眸，口吻严肃，一字一顿道：“芙兰西斯卡之死跟你有关，对么。”
“……”荧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回想当时的情景，许久之后，她深吸一口气，浅浅点头：“是。”
“那么，我不建议你坦白。”流浪者蹙眉叹气，驳回了荧的想法。“你跟艾利修斯是在蒙德有过交情，可你们之间的交情完全没有好到能让她不清算芙兰西斯卡之死。抛开艾利修斯不谈，芙兰西斯卡对于托拜厄斯的重要性，我相信你比我要清楚得多。”
双生兄妹失去另一对时，往往会比其他人痛苦许多。荧自然不敢想象如果这种事情发生在她和空身上，他们彼此究竟会有多痛苦。“那现在我该怎么办。”
“并非完全没有办法。你于我有恩情，我当然会想尽一切办法帮你。”流浪者放下手中咖啡，认真凝视着荧。“你现在可以做的，就是暂且隐瞒这一切，对反抗军做出一定程度的打击后，再坦白也不迟。”
“嗯……也是呢，如果有足够的资本，艾利修斯应该就不会太为难我了。”荧苦笑了一下，同样浅啜一口杯中咖啡。没加糖的咖啡总是那么苦。“说起来，为什么一定要在这里谈话？珀西瓦尔的研究所不也可以吗？”
“既然你跟璃月的降魔大圣推心置腹，那么你应该理解隔墙有耳这句谚语。”流浪者悠悠道。“曌言有能力跟至冬冷战五十年之久，绝对逃不开其对细节上的把控。”
“那，试试跟白衣主教说呢……？”派蒙试探性的问流浪者。“你跟她关系好，说一下的话，应该会有效果吧？”
“呵。如果真的有效果的话，我跟她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吵一架，然后谁也不见谁了。”流浪者自嘲般笑笑，彻底让派蒙打消这个想法。“还是不要再有这些不切实际的幻想了，走一步算一步吧。”
“还有一个问题。”想起千年落临走前留下的那句话，荧犹豫片刻，终究还是问道：“千年落在离开前，说这件事情可能会牵扯到希尔。那你刚才帮了我们，岂不是……”
“我明白你的意思。”荧话音未落，流浪者便轻轻叹息，随即敛神看她。“倘若真的对她或珀西瓦尔造成了什么不可挽回的结果，责任自然是我来担。况且，过去的几十年，我们给彼此使绊子的次数可不少，你就不用担心我们这边的事了，我自有分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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