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知你最开始并不愿与吾结契保你妖族万年安宁，可你妖族现存不过数万生灵，再起战争，天道倾斜不稳，怎知与你妖族而言不是灭顶之灾。”
帝君慢慢步行至窗前落座，倒了盏茶推至对面，示意司凤。
抿了抿唇，到底坐下，却不接茶，缓缓道:“神界数万年，妖界也数万年，神界自有采补炼丹之说。数万年间，就论少数，也有过万妖族被神族采取入丹。万年累计，我妖族妻离子散心生怨怼不再少，因杀神族也不再少。战争避无可避，虽是和解，可论输赢，妖族落败，我既至此，便不论情愿与否。”
“九皇子比起妖帝倒想的更开呢，听这言语之间，九皇子似是有求与吾。”
“自然是有的，帝君可愿与我承诺，禁止神族采我妖族入药，我自当全心留在神界，与帝君结契。”
帝君微微扶额，似笑非笑:“来都来了，你与吾而言，愿意与否，重要么？”
“我自幼跟随妖族大巫生活，习得观星命理，沟通妖灵，神界早已耳闻我乃妖族兴起命定之言，妖族皇女也有二三，更何况神界地位自古在我妖族之上，否则怎轮到我这一微不足道的小小皇子与帝君结契?”
司凤望向窗外花叶飘落，手微微抚过腰间玉佩，轻声道:“论个人，我愿意对帝君而言，一是全了您亲自与我父帝和谈止战的好意，二是我不会成为您的累赘。”
“你怎知是吾，而不是整个神界意愿呢？”
“位高者定其谋，为将者执其意。神界帝尊以天道平衡参悟忘情修行多年，自是不会多加考虑六界生灵痛苦与否。帝君位仅次与帝尊，且论对待六界生灵，我曾见您战场上庇护过一妖族孩童，可见并无族类之见，若不是您不忍我妖族将倾，能劝谏帝尊的又有几人。”
听闻此言，帝君以手微微敲击几案，沉默片刻，笑到“少有人敢如此言论吾。你的要求，不必再提，你父帝与神界达成和解正有此项，神界条件就是你，或者说吾的条件是你。”
“你、你、你怎可、怎可如此直白?!”
“吓到了?”帝君缓缓站起，身体越过几案，自己还在被感觉中不可亲近的帝君怎么可能如此说话的冲击中发蒙，不查其单手掌起自己的下巴，自己与他来了个对视。
“刚刚见你，就附半银面具，却无可解之处。屡次和谈并未见你遮面。”言语间手指划过面具边缘，语调降了几分，“战场远远见你寒光铁衣，身似游隼，你的修为呢，司凤?”
“帝、帝君、放手!”慌乱间，心如擂鼓，再无冷静，右手撑住案面，左手握住帝君手腕，就要推开。
虽然自己已无半分修为，多年武将还是有些力气的，却感知帝君手上又用劲了几分:“听闻妖族十三炼狱塔废修为，面咒加身，可是这个?”嗤笑一声:“妖皇倒是对神界忌惮，为保你安宁，如此下策都能出。”
待其微微松力，司凤挥去其手腕，挣脱出来，稳了稳情绪，勉力平静道:“这、这不是、不是我父帝之责，是我自愿。对神界而言，示我妖族诚意，对妖界而言，神界亦不可轻待于我，您必会护我。两全之策有何不可，区区修为禁锢，算不得什么。”
“好个两全。竟连吾也算得。面咒乃你族禁咒，吾不可解。但你将与吾结契，怎可遮面遭人非议。”微微结手成印，司凤顿感脸上一轻，腕上多了一物。
“吾将你银面幻为腕镯，你面咒离不了肌肤接触，换个地方本君还是能做到的。”眯了眯眼，又浅道:“既无修为，腕镯接口处加了步离咒，神界之内若有危险，本君自能感应，唤你而至。”
只见司凤面浮怒色，“我虽应你结契，但并非全无自由，你在限制我?”
“怎么?终于连尊称也没了?要谢也得谢你的父帝不是，反其道终其道。你父帝要知你通透如此，可还会采取如此下策?好好一双翅膀，非要折了送来，不知他将来可否后悔。”
一时间，司凤立身伫在几案前，眼神暗了又暗，想到父帝，又想到大巫，摸了摸腰间，颌两颊还在微微犯痛，喉间倒有些微微泛酸了，咽了咽道:“是我狭隘了，帝君谅解。”
帝君见其又恢复谈论间的淡然，竟觉有些可惜，“今日就到此吧，你的住所吾已命人安排妥当，一会自有吾徒领你前去。过两日后携你去见帝尊。”
“谢过帝君。”
“九皇子你与吾既已准备结契，吾唤你名司凤也算合适。吾允你结契之日，唤吾之名。你若愿意，这茶已等你许久了。”
盯着案前茶水，还是端坐下来，握住茶盏，遮面饮下，手背青筋略略浮起。神界的茶，必是那星露入水，花草之灵入茶，更况论帝君所饮，必非一般，但到底有些冷了，却尝来，好似寒冰一般，浇灭了刚刚鼓动不停的心，有些苦了。
恰逢门口清脆之声响起:“师傅，您可与九皇子说完。我来带九皇子去他住所之处。”
帝君只将茶盏收回，并未起身，略显冷淡道:“九皇子且随吾徒儿去即可，吾有些乏了，就不陪你了。”
“帝君休息。”抬眼间望了望帝君肘在窗前的侧颜，好似面目与神纹也不那么清晰了，司凤到底再无言语，转身开门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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