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景万物的交换,我还是赚了
司凤紧迈几步紧紧将应渊抱住,他心里万般情绪却如何也开不了口,要怎么说?说对不起,对不起能还给渊与羲玄时期的互相爱护么?说抱歉,抱歉能理的清从哪一刻起的纠缠么?说放弃,放弃俩人是不是因为魂灵与魂血才产生的吸引么?说离别,他又真的愿意离别么?
始终温柔又强大的怀抱从未拒绝过自己的靠近,温热的手掌轻轻拍在自己后背安抚,任何时候这个转头就在身后的人总能接住所有不安的情绪,哪怕、哪怕什么也看不见。涅槃的骨头给了,坚定血肉给了,连神纹也给了,却张不开口对失了记忆的应渊说句你回去吧,别再陷在这里,不过只是你们创出的二纪元的一个小小的礼物。这里一草一木一浮生都这么真实,现在的自己也只是自己,让再靠一会吧,就最后靠一会。
盯着失色的灰暗尽头,尽头如此明晰。侧头搭在应渊肩膀处,吻了吻有力跳动的颈脉,无比庆幸,无声开口,“谢谢”
“你的同血蛊告诉我,你神魂不稳,阿凤,你怎么了?”
司凤离开些距离,手指温柔触摸神君的眉峰,真的很好看啊,冷清的掌管生灭的宙使,骨子里是说不出的温柔,“离开你有点久了,想早点见到你。”
“我们早点回去?”
“嗯”
无言的一路,应渊悄悄皱起的眉头却从未松开。或许要早点找帝尊了。
。。。。。。
翌日清晨,酆都让冥侍带螣蛇与颜淡去了幽冥深殿各处,说是了解。只有司凤、应渊留在了浔迴殿内等候。
两人说话间,酆都捧了一古盒进来,“这里就是幽萤草了。”
“幽萤草乃我幽冥界象征-水晶兰伴生,兰灭草生,千年一往复,至今也不过十数,送于你作为师礼倒也合适。”
“师礼?”
“神君。。。我已经拜了北太大帝为师父了。”
应渊捏紧身边桌角,忍了又忍,“咔嚓”,硬生生掰了一角下来,“酆都,吾敬你幽冥为王,若为了炽毒有什么条件可以直白讲来。师父这两个字,对司凤来讲太过沉重。”
越讲越气,眉头挑高,俨然不愿再听师礼二字,六界对司凤现在的垂涎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若说幽冥没有任何想法,无故陌生示好,怎么可能。转身就要离开,却被扥住衣角,安抚声音响起,
“神君,司凤是自愿的。我需要北斗大帝的帮助,不可能一直站在你的庇护之下。”
酆都来回扫过二人,眼神带了几分深远,渊如往前为宙使一样护着羲玄。见一个解释一个微恼扭头不应,却并没有离开。落座椅内,饮口茶,慢慢开口,“应渊,你不可能不知道修天功德对六界来讲是多么大的诱惑,哪怕你能带他回到神界护在身边,能保证神界其他仙君不会起垂涎之意?能保证他在天道注定的情况下有能力补天?能保证六界不起纷争?”
“司凤是我的少君,护着本就应该,若说修补天道,我虽然没有你们的感应之强,但修天是不是只有他一人才可,这个你骗不了我”嗤笑一声,嘲讽道,“要来也该我来,而不是他!”
长久压抑的怒火终于熊熊燃烧,帝君做了太久,守护六界太平太久,悲悯众生的情绪在这一刻失了平衡,也许是对酆都有种熟悉感,找到宣泄口奔涌而出。
“应渊,毒要解,师要拜。我们才可长久应对未来的变数,对不对?”
司凤温和插话到底让应渊慢慢冷静了下来,不再啃声。
酆都笑了笑,他能理解渊所承受的痛苦压力,每每涉及羲玄总是有些火气要冲着自己发,倒是越发觉得怀念,“不必生气,好歹作为朋友的我并没有坏心,时间长了你就知道了。而且幽萤草虽然能解炽毒,但应渊耽误时间过长,还需要一味药引才能激发出此草全部的药性。”
“什么药引?我去寻。”
狭长目复杂看着眼前着急的人,目光不离,一字一句的开口,“太一赋予你的灵犀眼。水晶兰脆弱却有剔透穹光,摘则腐,唯有幽萤草本身解阳毒功效还有还蕴含水晶兰之能,但也只有灵犀通万物才能引出隐藏的水晶兰剔透之光的能量。”
隐约猜到要干什么的司凤,直视酆都,“需要干什么?”
“换、眼”
“我不同意!”应渊本已平静的心再起波澜。
“其实只要司凤答应我的。。。”
“我同意!”急急挡在应渊身前,开口阻止酆都未尽之言,向其猛的摇头,“只有这个方法了!”
“司凤,我们再去找别的方法,换眼之痛我心难安。。。我。。。”
话还没有说完,却被司凤一掌劈在后颈,晕了过去,“师父,拜托了。”
“唉~何苦,都是何苦”
“还请师父用其他方法不要让神君中途醒来。”
。。。。。。
浔迴殿密室中,一盏迷魂灯悬垂帐顶,应渊冰丝带已经解了下来,落在枕上的帝君并不安稳,松散雪发铺了满床,额间渗汗,眼角有泪,脆弱无助。
“先将毒逼至眼中。两株幽萤草,你与应渊换一只眼,灵犀各存,服下汁液,自可各化。但你必须清醒且要自愿。”
“好”
酆都还想在劝解他答应自己的第一个条件,带离此星,补全魂灵与血魂,便可无事。但那样,天道彻底封死再入此星的可能,张了张嘴,始终无法开口。
司凤取过水晶容器,以酆都所教的口诀牵引秘术,手指颤抖覆在应渊紧闭的双眼,好几次下不了决心,哽咽开口,“应渊,别怪我。。。”术光划过,到底还是成了,一点血都没渗出。
自己倒是心狠手快,血漫出左眼,却听到应渊轻微喊痛,才记起引同血蛊应渊所说的话——以后你但凡自残,必将千百倍应在我身。此言在此时此刻无比清晰让他再也支撑不住膝盖跪地,颤声请求,
“师父,求您。”
酆都哪能不了解,指尖翻飞,将其互相换过,以灵化草,引入应渊口中。
司凤有了应渊左眼,才知道每时每刻所承受的炽毒有多么难熬,毒气一下下撞击识海,尖锐又阴狠。饮下幽萤草,缓了片刻,感知炽毒减弱消失,才舒了口气,慢慢睁开 ,“这是?”
眼前景象黑白与彩色斑斓交映,怪诞奇异。
顾不得还隐隐作痛的单眼,不提自身,急迫开口,“师父,我没有的辨色之能是不是也分给了神君。”
酆都用灵泉净手,听闻停了下来,心中微叹,原来如此,那小仙子应在这了,压下心中所想,浅笑开口,“知足吧,总归解了炽毒,以后有了机缘,说不定就能恢复了不是。”
“嗯”拭去自己侧脸血迹,脸颊微微靠近应渊唇边,听他还在吟痛,一遍遍抚摸捋顺雪发,“神君,司凤不痛的,你莫要难过,炽毒解了,司凤开心。。。”却见其左眼洇出一道血泪,直坠耳边。
“他、他怎么了?”眼见应渊额头全是汗水,血泪不止,胸口大起。自己心痛又着急,转头寻求酆都帮助。
“终是不愿意的,压力太大,魇住了。你多陪陪他吧。醒来就好了。。。”说完,撤了迷魂灯,将这密室掩拢,只留了他二人。
应渊陷在连续的噩梦中:
神界琼玉大殿他独身一人对立泱泱众仙君,被所有人逼至角落,身后是司凤单薄身形,遮掩不住让他交出来的齐天喊声。场面又转换为漆黑天牢中,他的少君被铁链捆绑动弹不得,冰锥刺穿身体,一遍又一遍的强迫他顺应天道,为神界让出功德。再又是血罗大陆,残肢遍布,山海翻倾,天裂声如脆纸,厉魂缠绕,都在指责自己不是天道垂青之人,为何冒名顶替,让众生泯灭,裹在最后的黑气中行不得退不得,却在急切寻找司凤。远远看见一身影,隔着数丈,见人温柔对自己浅笑,道了再见,便被厉鬼淹没,散尽浑身光华,风一吹,连些微碎片也化为灰烬。
幽静密室一声声喃语,“阿凤。。。别。。。阿凤。。。不是。。。”
司凤只能一遍遍吻着应渊额角,轻声唤他,后来直接脱了鞋,上榻将人搂在怀里,不停泣诉对不起。
应渊最终在这连续变换不停的场景中落在一处茫茫草原上,风吹草低,司凤在不远处向他招手,盈盈笑着回抱他紧环的手臂,一下下亲吻彼此。没了酷烈景象,天地悠悠,碧天白云间他与司凤仰躺青草从中,安逸也满足,司凤侧卧手撑在脸侧,目光全是深情,他还在许诺将来两人共放星海河灯。牵过的手却慢慢变得透明,在浅笑回答的“好”中,越来越虚幻,起身去抱扑空在地。。。
“司凤——”
“应渊、应渊,睁开眼睛,我在的,我在的。。。”
感到怀抱的温暖,应渊轻缓眨眼,能看见了,他的小少君还是换了眼睛,噩梦之境醒来的心痛盈承不了能见的心伤,晶莹滑落冲淡血泪,
“你怎么能这么傻。。。”
“不傻啊,我还赚了,你的眼中色彩缤纷以后也能映照我的四景万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