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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二 你的太阳

首席大人疼疼我

南止第一次遇见白时,是在深不见底的湖里。

那时他身子孱弱,病入膏肓,觉着活着没什么意思。

便特意挑了一个大好的晴天,纵身跳进湖里,打算一了百了。

就在他扑通一声跳入湖中后,湖水迅速从他鼻腔灌入,南止瞬间觉得四肢百骸变得好疼,四肢下意识挣扎,将周围的湖水搅起一片气泡。

南止瞬间后悔了,他真不该选择跳湖这么一个自杀法,他应该考虑一个轻松点的死法的。

就在他意识逐渐消逝时,余光里,一道白色的身影跳入湖中,直直朝他游来。

她面容白皙,因是大白日,炽烈的阳光从湖面洒入,她身上仿佛渡上一层光,如同救世的神女,那样美丽,那样圣洁。

就这样,南止对这个救他的人动心了。

可以说是一见钟情。

被救上岸后,南止一身狼狈,那个救他的女子也好不到哪去。她浑身湿透,身上的白衣紧贴着她,皱皱巴巴,她发尖还在不断往下流淌着水珠。

不过,望着自己的那双眼却十分明亮。

彼时自己正躺在她的怀中。

南止自觉不妥,可当时自己整个人虚弱到极点,只能靠在她的怀中,努力抬眼望着她。

逆着光,眼前白衣女子那张面庞显得更加精致,她盯着自己,道:“公子无碍吧?”

声音轻灵,仿若神明的一句轻语。

南止只能努力点头以示回应。

白又道:“我虽不知你为何会寻死,但我想着,这世间还有许多未曾见过的新鲜事物,那些都未曾见过,就死了,难免可惜。”

原来自己方才的种种行径都被她瞧见了。

南止忽然脸颊一阵发烫,像是做错了事被人抓了包。

“我……”他尽力发出一个音,语调却虚弱极了。

南止还想再说些什么时,他猛地咳嗽几声,竟直接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就时候,南止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温软的榻上,屋里煎着药,却未见人影。

他整个人昏昏沉沉,费了好大劲才从榻上坐起。

南止环顾了下周围,这是一座木屋,屋里简陋至极,只有一些简单的家具,以及那口正煎着药的药锅。

药锅下架着支架,支架上燃着柴火,火光摇曳。

南止抚了抚额,自己晕倒前,似乎还躺在一个女子怀中。

可眼下,却不见那女子身影。

正当他疑惑时,木门被人推开,白穿着一身白衣,提着一盒食盒走了进来。

见自己醒了,白似乎有些意外。她很快收敛了神色,走到榻前将手中食盒放置桌上。

“醒了?”她径直在榻沿坐下,丝毫不觉着逾矩。

这倒让南止有些不自在起来。

踌躇半晌,他憋出一句:“我睡了多久?”

“三天。”

竟是昏睡了整整三天。

南止不禁有些懊恼,他竟打搅了别人三天。

这三天,她为了照顾自己,一定很累。

“姑娘救命之恩,再下感激不尽,敢问姑娘姓名?”沉默片刻,南止又问。

“我叫白。”

“白?”南止稍愣,他从未听过只一个字的名字,这很罕见。

而且……总觉得这名字有点敷衍的味。

对方问他:“你呢,你叫什么?”

“我……”南止支吾片刻,“我叫南止。”

“南止?”只见白撑着下巴,猛地凑近她,一双明眸直直盯着自己,眼睫弯弯,“很好听的名字。”

南止只觉得脸上一片热意:“多、多谢,你的名字也很特别。”

白弯了弯唇,“对了,你方才说,我与你有救命之恩,那你打算怎么报答我?”

“啊?”南止愣住,这个他倒真没怎么想。

他微微蹙眉,正在想该怎么报答对方,虽然自己是寻死,但对方到底救了自己,且……现在他忽然觉得活着也挺有意思的。

南风正想的出神时,对方再次开口:“都说,救命之恩,以身相许。我瞧公子长的不赖,不如就以身相许,如何?”

南止猝然抬眸,正好对上那双充满笑意的眼,他瞬间慌了神,语无伦次起来:“这……这怎么行……在、在下出身卑微,且一身病,怎能与姑娘相配?”

“哈……”眼前人却突然笑了起来,笑的十分明媚,眼里带着捉弄的快意。

南止瞬间明白过来对方是在与自己开玩笑。

不知为何,一丝失落悄然划过心扉。

白道:“南公子,哪有才见一面就成婚的呢?就算我救了你,也不该如此携恩图报。姻缘一事,讲究一个缘字,自是不可强求。我方才不过是在与你玩笑罢了!我看你苦着张脸,本想逗逗你,不成想,你竟被吓到了。”

南止颤抖着眼睫回复:“姑娘真有意思。”

“不必叫我姑娘,叫我白就行了。”

“……白。”

“我在呢。”

白似是忽然想起什么,一下子站起身,“坏了,光顾着与你说话,忘了还煎着药!”

她慌忙走到药锅前,拿起湿抹布打开药锅,一阵药香瞬间弥漫开来,蒸汽瞬间升腾上来。

她将药渣过掉,一会儿,一碗黑乎乎的药汤便好了。

白端着药小心翼翼地走到南风面前,道:“这是你的药。”

话音落下,她又嘟囔了一句:“还好没煎坏,这药材可贵了!”

南止看了白手里那碗黑黢黢的药,沉默半晌,终是接过药碗,拿起汤匙缓缓喝了起来。

他甚至连眉头都未曾皱过。

白看着他,惊讶道:“不苦吗?你怎么连眉头都不皱?”

南止喝下一口药,苦涩的味道在嘴里蔓延,他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在下自幼体弱,常年药不离口,各种苦药早已尝遍,这点苦,算不上什么。”

白看着他喝药的模样,未再言语,若有所思。

南止便不再管她,继续喝着药。

一碗药很快见了底。

正当南止准备放下药碗时,嘴里忽然被强行塞进一颗东西,他尚未回过神来,便又撞入一双含笑的眼。

嘴中的苦涩被甘甜驱走,没一会儿,嘴中竟只余下满嘴甜味。

“这是……糖?”他感到不可置信。

白继续笑着道:“纵然你喝了这么多年药,那也只是习惯了,还是会感到苦,吃一颗糖,便不苦了。”

南止忽然觉得周围一切都变淡,明明白一身白衣,他却觉得,她比周围的任何一切,都要明亮、耀眼。

直直闯入自己的世界,驱散黑暗,让原本阴霾的世界,逐渐充满温暖。

这一刻,南止真的不想死了。

这是他第一次无比希望活下去,他想一直看,看白耀眼的笑。

之后的日子里,南止借着报恩的由头,留在了白的身边。

他常年病榻缠绵,做不得重事,也帮不上什么忙,每日便陪着白,有时遇到一些简单的事,他便帮着去做。

直到有一日,他亲自下了一次厨,白尝后大为惊叹。

“好吃!没想到你的厨艺这么好!”她嘴里嚼着自己做的菜,一双眸子全是笑意。

南止忽然觉得一切都值了,他压制着喉间的痒意,努力不让自己咳嗽。

“可惜你的身子不好,不然,我真想让你当我的厨子,日日为我做菜。”白叹了一口气,似是遗憾。

南止刚想说“日日为你下厨,也未尝不可”时,白忽然道:“要不,你教我怎么做菜吧?”

“怎么样,南大厨,愿不愿意将自己的厨艺传授给我?”

南止怎么会拒绝,他点了点头,“好。”

再之后的日子里,便是南止手把手教她怎样做菜了。

白学成之日,已经过了小半年。

路上,白抱着买回的菜,叽叽喳喳道:“南止,你这么好的厨艺,可惜却不能当大厨,我突然有个想法。”

南止:“什么想法?”

白:“既然你已经将才厨艺倾囊全授,不如,开个客栈怎么样?既能养家糊口,平日里,也算有事可做,不会太过无趣。怎么样?”

南止当然是赞同,无论白做出什么决定,他都赞成。

况且,这个想法,确实够新颖。

得到肯定后,白立马张罗着开店一事,她先是在神农国的小镇内租了个好地段,之后又是修葺,又是改造,不出几月,一座客栈便开张了。

开张当日,鞭炮齐鸣,热闹极了。

南止也很开心,虽然自己做不了什么,但看着白开心,便都值了。

到了夜里,宴席散去,许多人陆陆续续回了府,夜里的镇子逐渐亮起夜光。

南止看到,白独自一人去了客栈顶楼的木栏前。

那个地方修的极高,能将镇中景色一览无余,是一个绝佳的观景台。

可是此时已到了深夜,且白喝了不少酒,南止担心她,便偷偷跟了过去。

夜里的凉风呼呼刮来,白一袭白衣,她坐在那,身侧还躺着一壶酒,她望着镇中夜景,一口接一口饮着酒。

南止忽然不敢上前,他站在白的身后,看着她。

他从未见过这么落寞的白,印象中,白一直都在笑,明媚如春风,就像刚发出的嫩叶,充满了生机。

可此刻的她,却是饮着酒,眼里写满寂寥,让人觉得距离感极强。

此刻的南止觉得,这是自己第一次认识她。

也许白从来不是什么明媚的太阳,此刻的她才是真实的她。

她褪去了往日的伪装,露出原本的面目。

很快,一壶酒见了底,白似乎喝醉了,她整个人靠在木栏上,闭上眼,睡了过去。

南止走了过去,蹲下身,拦腰将她抱起。

“柒……”

抱起的瞬间,南风似乎听见一声白的梦呓。

再凝神去听,白却不吭声了。

南止只好下楼,寻了间厢房将白安置好,就在南止准备去为白煮碗醒酒汤时,白忽然拽住他,嘴里不断呢喃:“不要离开我……求你……柒……”

听到最后一个字,南止浑身僵硬,脑中一片空白。

柒……那是谁?

他一愣,马上反应过来,这不是玄武国叱咤风云的首席暗影刺客,那名暗影刺客的代号——柒。

白……认识他?并且对他……念念不忘。

一瞬间,巨大的失落感席卷而来,南止只想马上离开这,他抽开白拽着自己的手,踉踉跄跄出了厢房。

之后的日子里,南止便当没有发生那一夜的事,继续跟白过着普通的日子。

只是深夜,总是会再想起那晚,白不断呢喃的那个名字。

南止觉得挫败,好不容易喜欢上一个人,结果别人却心有所属。

南止的身子一直很弱,全靠一口药吊着性命。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身子越发的弱,总是半夜被咳醒,有时还会吐血,脸色也越来越差。

他觉得自己要死了。

在又一次半夜被咳醒后,南止决定,他要离开神农国了。

虽然他并不清楚白对自己的情意,可那晚的呢喃却让他多多少少猜到白的一些心意。至少,白对他已有了挚友的情意,光是这一点,南止就无法看着让她亲眼见自己死去。

于是他决定,马上离开。

翌日。

“什么?!你要走?”

屋内,白不可置信地看着南止。

“是。”南止面容镇定,态度却十分坚决。

“为什么?”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南止缓缓道:“在下一介病弱之躯,活不了多久,在下想多出去转转,就当开开眼界。”

白看着他,欲言又止。

南止见白沉默不语,便打算起身离开。

“其实那晚我说了些什么,我都记得。”就在南止起身时,白忽然道。

南止呆愣在原地。

白走上前,继续说道:“南止,那夜,我喝醉了,我知道自己喊了谁。柒,他曾经,是我倾慕之人。”

虽然早就料到,但亲耳听到白说出这四个字,南止还是觉得浑身一凉。

“可是南止,我现在不喜欢他了。”

“……”

南止转过身,道:“你为何要去我说这些?”

既然不喜欢了,为何会在喝醉时呢喃他的名字,为什么?

“因为……”白走到南止面前站住。

“我心悦你。”

一句话,让南止大脑一片空白。

他整个人呆在原地,不知所措。

白再次上前,二人的距离拉进。

“南止,我早不喜欢他了,只是多年的情愫,有时候我自己也分不清对他到底是爱还是执念。对不住,让你误会了。”

南止站在那,不知道该说什么。

为什么?

他明明都决定要离开了,为什么白要在这个时候表明心意?

一想到自己命不久矣,南止心口一阵绞痛,他只能说着违心话:“可我并不心悦你。”

说完,他便要离开。

可却被白拦住。

“你说谎。”

白拉过南止,踮起脚尖,在他唇上落下轻轻一吻。

南止彻底愣住。

这个吻轻浅,并不缠绵,稍触及离。

白捧起他的脸颊:“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你要离开,我不拦你,只是走前我必须向你表明心意。我等你,等你回来的那日。”

南止看着她,心越来越痛。

不会了,他不会有回来的那日了。

可他还是应了。

后来,南止去了许多地方,最终来到小鸡岛。

他打算在此,度过余下的日子。

可后来,柒来了小鸡岛,他身边有一个女人,南止猜测,那人应是梅花十三,他的妻子。梅花十三告诉自己,有人还在等他回去,南止知道是谁,可他回不去了。于是他让梅花十三给白托一句话,还有一封信。

那封信的内容是:

见字如见面,许久不见,白,可安好?近来总感疲惫,想来我已没有多少日子,余下的日子,总还念着你。这段时间,我去了很多地方,可还是觉得不及神农国美。可能是因为你吧。有时我会想,若我并非体弱多病,是个药罐子,与你的结局是否能不同呢?只可惜,没有如果。待我身死,还请勿念、勿伤、勿寻,忘了我。过往余生,再无南止。——南止。

后来,他便死了,只是临死前,突然后悔没再见到白。

人总是这样,总在最后一刻,已经无法转圜的余地后悔。

不过后来,不知道过了多久,南止竟又活了过来。

他被人换了全身经脉,可以说是重塑,而那个人是神农国的一名神医。世人称他“疯子”。

神医告诉自己,往后,他可以像个正常人一般,过完余生了。

南止真的很高兴。

没想到,他的人生竟真的出现了奇迹。

他马上找到白,白站在客栈前,见到自己,早已红了眼眶。

他走上前,牵起白,低声道:“这次,换我做你的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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