针锋相对

萧姝没有想到，这一世的沈玠，会对她芳心暗许地这样早。

从前拼尽全力要去得到的，天不肯不遂人愿，如今不在意了，反倒轻易便获得了。

因为沈玠说喜欢她，喜欢萧姝。

狱中冷寂，沈玠来时神色紧张，提了一个食盒，里头的东西还是热乎着的。

雪媚娘、酸枣糕，都是她喜欢吃的。

沈玠身为皇族贵胄，此事又关系到沈玠嫂嫂，此时他本不便来见萧姝，但他来了。

沈玠心软。

她本来只是觉得，沈玠作为皇太弟，来看看自己青梅竹马的玩伴，他信她不会去做这些腌臜事。

但说着说着，沈玠便将自己身上那枚玉佩给了萧姝，“这块玉佩是当年父皇赠我的，它会护你平安。”

“阿姝，我喜欢你，从很久很久以前，萧府惊鸿一面，我记了十四年。”

“你等等我，等你从狱中出来，我便去向皇兄求圣旨，十里红妆迎你入临淄王府。”

沈玠情真意切，他的手紧紧裹住了萧姝的，很暖很暖，快要烧灼了她。

“阿玠，我……”萧姝的泪将将从颊侧划过，她抿唇，却有些不忍。

“我答应你。”萧姝的声音夹杂着哭腔，我见犹怜。

同时，却有一道声音洪亮，隔着狱门穿梭而来，打断了两人互诉衷肠的相思绵绵。

“圣上不会同意的。”

谢危远远而来，在阴郁寒冷的地牢中，即使只是刚入秋不久，他身上已经罩了件披风。

他神色郁闷，冷着一张脸，身侧寒气逼人，连沈玠都似有所感，萧姝怎么会毫无察觉？

萧姝拭尽脸上残留的泪，颔首行礼，一副无喜无悲的模样，“先生。”

不该是这样的神色。

谢危暗了暗眸子。

萧姝是曾对谢危有过伪装，雪中共难时装得纯良乖觉，对孟氏字字句句咄咄逼人装得一副正义盎然，繁华盛宴中她推杯换盏如鱼得水……太多太多个瞬间，谢危记得深刻，才会一眼就明白萧姝此刻的疏离。

她的心上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一想到自己进来时正巧听到她娇吟一声要答应沈玠，他的镇静已然难以维持。

萧姝心心念念的，真的是沈玠。

谢危不能答应。

她怎么能够如此轻易就获得了皆苦尘世中人人梦寐以求的幸福？

沈玠对萧姝有情，谢危不会不知道。京中人人盛传国公府千金与临淄王青梅竹马，又得太后青眼，王妃之位早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沈玠这样一个正人君子，从来没有出面否认，同萧姝也从不因此有半分隔阂，已然算是一种默认。

“萧姑娘，婚姻大事不是儿戏。”他的警告之意，萧姝已经接收到了。

一旁的沈玠拉过萧姝护在身后，不紧不慢地开口，仍是和气的口吻，却惊起平地一声雷，“先生，我尊称您一句先生，是因着您是我的老师，授我知识，教我为人。”

“但此事，是我们的家事。即便您身为帝师，也无权置喙。”

话语最后，已然藏着几分冷漠。

沈玠平素敬重谢危，他也称赞谢少师有圣人遗风，但此刻，身为一个男人，沈玠能够感受到谢危对他深切的警惕。

谢危对阿姝，没有那么简单。

事关阿姝，饶是他平日里再怎么称赞敬重，那也是另一码事。阿姝在沈玠心上，是他的画中仙，意中人，已经无可替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