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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光年·序

原创:盛夏光年

白谨初在网上回答了个问题:如果要给你的青春起个名字,你会叫它什么?

盛夏光年。

洋洋洒洒一千字的回复,网友在下面赞扬,讨论的楼搭了几百层,但有一条评论,突尤又刺眼。

“陈湘?”

无意间看到的翻看评论时翻到,呼吸滞停了一瞬,手指落在屏幕上僵住不动,似乎想到了什么又安下心来,眼神无意瞥到一旁的桌子上。

桌子收拾的干净,桌垫都擦到能看见人脸,有秩序的摆着大小高矮各不相同的药瓶,旁边放着透明的小盒子,分格放着各色各样的药片,上面贴着标签,标记着每种药吃的时间和药量。

照常理来说一般人看到如此整洁的桌子都会心情多少愉悦,但白谨初就像是烦躁又加倍,泄愤似的把手机扔在沙发上,走到桌子前坐下,习惯的打开盒子到处一个格子里的药准备往嘴里送,一气呵成的动作却又突然顿住。

她将药又放回去,一只手还端着水,仰头将水喝干净把杯子放下,正要放回原位,手机突然振动个不停,无奈只能过去。发现是助理打来的电话,接通后助理的声音就龙卷风一样的刮过来。

白谨初静静地听着,一言不发,小助理甚至以为她不在对面:“姐,你还在吗?”

“我在,你继续说。”眼神有一次瞥到桌子,看着那随意放下的杯子皱了皱眉,表情不悦的走了过去,将杯子反扣在桌面放回原位。

而做完这一切,她就像完成某项任务,感觉心上都轻了许多。

“嗯好,那我今天改完发给他。”放下手机后一会儿,突然感觉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她像是早就预料到,飞快地跑到洗手间狂呕个不停。

半跪在地板上,膝盖硌得生疼,但这些都不重要了,因为眼前吐的厉害,两天几乎都没正经吃过一顿饭,吐出来的酸水更多,整个人已经快要虚脱。

站不起来,就直接靠在一旁的墙上,说是靠,更像是直接瘫倒在地上,把全身都压在墙上,冰凉的触感让她回过一些理智,终止了直接躺在洗手间度过几个小时的打算。

看来擅自停药确实不是什么好事。

啧,遭报应了。

直到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躺了几乎三个小时后,她才终于攒足力气站起来回到房间,拿起面包咬了一口,皱了皱眉勉强吃下去,打开回复问题用的软件,却意外发现私信栏里多了两条消息:

「请问,你是陈湘吗?我是许淮之。」

「能出来见个面吗?」

他想干什么?

不知道。

但身体本能的抗拒,甚至让她一瞬间又泛上些想吐的冲动,好不容易压下去自然不想经历第二次。可情绪太容易受影响,以至于窒息感又一次次涌上来,试图将她按住头压在心脏的冰河,再扒去她所有蔽体的保护,让她溺死在刺骨的寒冷,随着年轮一圈圈增加,再被一点点遗忘。

「不好意思啊,您认错人了。」

「好的,打扰了。」

礼貌性的回复,让他们有默契的没有再发出任何一条消息,只是许淮之多少还是留了个心思,有时间就打开白谨初的主页看。

直到有一天,他终于还是发现了一个连白谨初自己都没有注意的细节,汽车表皮反出的人脸,哪怕仅有不到一秒的镜头也足够。

许淮之再次找上:「可以问一下白小姐就读于哪所学校吗?您和我儿时一位玩伴长的很像。」

近十年几乎未曾更改的脸成为她最好的辨识,这一刻更是她一度最想毁掉的累赘。

她一直都知道那是许淮之,更记得二人胜似青梅竹马的感情,可越是如此,她就越不能接受,越想逃避。

因此她才坚持否认自己是陈湘的事实,因为有一个很长的故事,女主角叫做陈湘,没有美妙邂逅的爱情故事,也没有被友情慰藉的落魄少女,有的只有这个世界一次一次不停的打压。

这个未曾被好运眷顾的人,在十七岁才改掉名字,可却从来没有忘记过曾经受到的屈辱,一切都历历在目,空气中凝固的味道都过于清楚。

确诊得病的那天,天似乎塌陷了一角,治病要花多少费用,买过几次药就知道了,一次开多少,又要吃多少,尽管舅舅什么也没说,但她心里有诡,一个人偷偷在网上干些校对的工作,一点一点的攒,试图改善环境,却连自己的药钱都承担不起。

不定时的发病让她没有办法,只能休学,尽管休息在家,她也依然清楚的感受到身体在慢慢的变差,原来上天真的厌恶她,既剥夺了她的幸福,又一点点地不停克扣着她的健康,直到她油尽灯枯,可她反驳不了,只能任由其剥削。

花掉的费用就像石沉大海,情况没有很快好转,反而很长一段时间她都在反复发病,似乎比不吃药时还要严重。花出的钱像打水漂,黑暗里也没有萤火忽明忽暗。

她不想治了。

自己像个烧钱的废物,没有药物维持她只是个连自己行为都控制不住的怪物,可如果要这么浪费钱才能维持她的生活乃至生命,那她干脆放弃。

活着太难了,她不是没想过咬咬牙撑下去,正是因此她才活过那三年,但是太苦了。

苦到她恨不得立刻死去终结痛苦,想要解决自己这个累赘,不用让舅舅舅妈为了自己担惊受怕、夜以继日,如果死了,应该会省下好大一笔开销。

可直到安眠药真正被吞下以为要死掉的时候,她才第一次感受到生命可贵,原来她真的低估了自己的求生本能,最终被拉去洗胃,痛苦的已经无法形容,半昏厥的状态,她以为真的要死了。

那时不停回荡在她眼前的只有一个场景:曾经在那皎洁的月光下,有一个少年拿着一朵梨花送给挨了欺负的少女,他信誓旦旦:“我一定会保护你的。”

泪眼婆娑间,似乎点了点头。

她想不到,在一年后,那个少年会知道自己被人霸凌依然装聋作哑、不闻不问。

落得不堪回首,终不似少年游。

最后她休学了,毕业考前再也没去过那所学校,高中后自己租了房子住,只不过大多时间都住在医院,许淮之就像是一抹绚丽的烟花,一瞬而过再无重逢,她一度认为他们真的不会再见了。

可如今他又再次出现,要约自己见面,好像将从前的一切都忘记,自己曾经的苦难和他的冷漠,都像是刻刀,在心上刻下带血的烙印。

一想到见面,她就不自觉的去抚摸手腕,十年的时候过去,那条疤已然变得可怖,周围密密麻麻的缝合,起伏明显的伤口,让这一条白色的疤痕如同一只蜈蚣般趴在手腕。

想到这些,烦躁,又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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