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我和农大叔他们停在台阶上，注视廷恩和倪师傅的比武。

廷恩和倪师傅一同摆好姿势，倪师傅却想先发制人，不料被廷恩一脚踢中胸口飞了出去。倪师傅还撞了他的两个弟子，连同身后的兵器一起倒地。

倪师傅刚站稳，还没来得及准备，廷恩腾空又一脚，准确无误的瞄准他的侧脸，倪师傅抬手防御，还是被踢倒在地。

他艰难爬起，大惊失色，抬头看向廷恩。

自己怎会不如一个毛头小子！

廷恩则是平静如水，高雅端正，背直侧身，抬手勾指示意再来，也是对他的不屑。在倪师傅看来则是挑衅，他气急，一个鲤鱼打挺，一拳挥过去。

廷恩灵巧躲开，几招下来，倪师傅照旧失利，他不服气，又站起身和廷恩打了起来，却都不及廷恩。

最后，廷恩一脚将倪师傅踹了出去，整个人趴在地上，倪师傅疼得捂着右手站起。廷恩再次抬脚对准倪师傅，他吓得往后退了几步，差点撞到人。

陈真抬手抵住他的背，把他往前推了一把，他惊恐万状，瞪大双眼转身看着陈真。

倪师傅啊！

他反应过来，立马收了惊恐之色，转身看了一眼廷恩，后又尴尬低头。他的两个弟子这才疾步上前关心。

万能龙套师傅！师傅！你没事吧？

倪师傅打脸来的如此之快，我默默抬手抚摸自己的脸颊，疼，实在疼，比起皮肉上的痛，输给廷恩更让他丢脸。

廷恩这行如流水的一套打法，看得我是津津有味，甚至没看够，心里只有赞叹，我赶紧走到廷恩身边，急切的问他。

林姷廷恩，刚才那几脚疼不疼，你的腿没事吧？

廷恩踢倪师傅的时候是一点没留情面，下脚狠，踢的准，明明疼得是倪师傅，我却故作关心廷恩，动作语气浮夸，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我就是在内涵倪师傅。

他们都忍不住偷笑了起来，我趁机偷瞄一眼，果不其然，倪师傅更气了。

廷恩听出我话里的意思，加上我的小动作，无奈笑了一下。

霍廷恩我没事。

随后廷恩收了笑意侧头看着了一眼倪师傅，上前对倪师傅抱拳道。

霍廷恩倪师傅，承让承让。

倪师傅霍兄弟，是我技不如人。

被打怕了的倪师傅也急忙改了对廷恩的称呼。廷恩立马抬手转换话题，语气平静如初却似笑非笑。

霍廷恩诶，是我胜之不武，你远道而来，舟车劳顿，如果下次有机会切磋的话，不如我到贵馆拜访。

廷恩句句带刺，也算是还了刚才的那口恶气，听得倪师傅甚是不爽，虽是不服，却也说不了什么，冷哼一声就走了。

我迅速移步到廷恩身边，廷恩下意识的看了我一眼，我顾不上他。看着倪师傅一瘸一拐的离开，他没了刚来的嚣张跋扈，而现在像是狗吃屎了一样的表情离开，师徒三人狼狈不堪，尤其是倪师傅。

我正暗自开心，廷恩突然拉着我的手走向陈真。

霍廷恩你书念完啦？

陈真没说话，目光暗淡摇了摇头，廷恩抿唇，叹出一口气，他松开我的手，双手扣住陈真手臂，释然笑道。

霍廷恩不管怎么样，回来就好。

我看着眼前的陈真，真是百闻不如一见，他就是廷恩口中越过师兄弟的莫逆之交，什么秘密都会相互说，有事一起扛，有锅一起背的好兄弟。

农大叔走到他们之间，陈真还是一脸愁容，眉头紧拧，看到农大叔，只淡淡喊了一声。

陈真农大叔。

农劲荪嗯。

农劲荪我本来不想耽误你的学业，所以叫他们不要通知你，你怎么知道的？

陈真我在日本看到报纸才知道的。

廷恩愤愤不平。

霍廷恩那些日本人现在一定很得意！

他们个个垂头丧气，我上前牵住廷恩的手，示意安慰，他没回头，只是回握我的手。

我再次看向陈真，幽幽开口。

林姷五师兄，欢迎回家。

陈真看向我，这才扯起嘴角。

陈真嗯。

廷恩握住我的手慢慢收紧了几分，我抬头看他，他却一个眼神也没给我，反而面无表情地看着陈真。

霍廷恩陈真，先去给父亲磕个头吧。

小惠来。

说着，小慧立马去准备。回灵堂，人人都是带着哀伤看着霍叔叔的遗像进门的，小慧拿着孝服递给陈真，农大叔不解，及时制止。

农劲荪喂喂喂，这是干什么？陈真不是霍家的人，怎么可以披麻戴孝呢？

霍廷恩农大叔，陈真从小跟着父亲，由父亲把他养大，他跟霍家人没什么分别。

农劲荪可…

霍廷恩诶。

农大叔还想说什么，廷恩抬手阻止，拿起孝带给陈真系上。他对小慧点头，小慧心领神会，把孝服一一穿在陈真身上。

霍廷恩父亲没去比武以前，哮喘病已经很严重了，我劝了他好几次，他就是不听。

廷恩系好陈真腰上的最后一道结，抬手示意他上前。

霍廷恩磕头吧。

大家原以为陈真会祭拜，可陈真只是看着侧面墙上的“忍”字缓缓上前，我们的目光也随着他的动作而移动，他一把拿下牌匾，放在地上，看着霍叔叔的画像，重重跪地，颓丧低头。

看到这，周围有的人哭了起来，陈真咬牙，一拳打在牌匾上断成两块，掉落在地

见此，农大叔惊呼。

农劲荪你干什么你？这个忍字是你师傅亲手写的！

农大叔过于激动，我急忙拉住他，廷恩也拦住了他。

霍廷恩农大叔，陈真做得对，外国人在我们中国人土地上横行霸道，就是因为我们忍得太久了。

廷恩抬头看着霍叔叔的画像，慷慨陈词，目光如炬。

霍廷恩我说过，今后有我霍廷恩在精武门，就不会忍下去。

陈真磕了三个头，起身脱掉孝服递给其他弟子，走到廷恩面前。

陈真我去找芥川。

霍廷恩陈真，照规矩要先下挑战书。

陈真我现在就去，管他什么规矩。

万能龙套（众人）陈真！陈真！

廷恩要脱下孝服跟上去，农大叔急忙按住他的手。

农劲荪虹口道场是日本人的地方，巡捕房对他们都没办法，万一你出了什么事。

农劲荪精武门怎么办？连你父亲都不是他们的对手。

霍廷恩农大叔，我…

农劲荪你父亲把你交给我，我就有责任照顾你。

陈真要走出门了，我急忙拉住陈真，他疑惑看着我，在一旁沉默许久的我，还是忍不住开了口。

林姷我也要去。

农劲荪胡闹！

林姷我并不是在胡闹。

林姷农大叔，你真的觉得这件事情这么简单吗？

农劲荪……

农大叔沉默了，他肯定是有所猜疑的，这件事太过突然，弄的他不知所措，几天的人琐事都让他疲惫了许多。

霍廷恩我也不信。

我寻声望去，看着廷恩坚定不移的目光，坦然自若。

林姷我从来都不信霍叔叔只是单单是死于芥川龙一之手，一定另有隐情，我要亲眼目睹他是怎么输给陈真的。

林姷既然廷恩不方便去，那我代他去，总不为过吧。

众人沉默不开口，看向农大叔和廷恩，我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廷恩走到我身边，抬手摸着我的脸颊，温柔一笑，随后才看着陈真。

霍廷恩帮我照顾好她。

陈真嗯。

我们跨出房门，里面便传来声音。

农劲荪阿伦，阿强，你们带几个兄弟跟着小姷和陈真，有什么事回来通知我。

万能龙套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