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念希)深吸一口气,压下慌乱。她打开门,脸上努力维持着淡漠:“进来吧。”
宋子逸走进房间,将文件放在书桌上,并体贴地递上一支伊诺常用的定制钢笔,笔身微凉,刻有伊诺名字的缩写。他的动作一如既往地恭敬,甚至带着一种近乎本能的谨慎,仿佛生怕惊扰了什么。
(夏念希)拿起文件,假装快速浏览,大脑却在飞速运转。她不能签,笔迹绝对会暴露。但如果不签,用什么理由?她目光扫过文件内容,全是复杂的金融术语和法律条款,她根本看不懂。
“这个条款,”她指着其中一行她完全不明白的句子,试图拖延时间,“我觉得需要再斟酌一下。”
宋子逸微微一顿,镜片后的眼神掠过一丝极细微的诧异,但很快被收敛。他并没有质疑,而是更加谦恭地微微欠身:“这条款是法务部标准模板,之前的项目都是这样签的。如果您觉得需要斟酌,当然以您的意见为准。”他的语气里没有丝毫不耐或试探,只有绝对的服从。“是我考虑不周,应该提前将摘要更详细地为您标注出来。”
他如此顺畅地接受了她毫无来由的否决,反而让(夏念希)更加不安。这和她预想的反应不一样。
“拿回去让法务再复核一遍,明天再给我。”(夏念希)只能继续硬着头皮下令。
“是。立刻处理。”宋子逸没有任何异议,立刻上前,小心地收回文件,仿佛那是什么易碎的珍宝。他的指尖避免触碰到她,动作轻柔得像是对待一件圣物。
他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站在原地,微微垂着头,像是在等待下一个指令,又像是在犹豫什么。片刻后,他极为谨慎地开口,声音比平时更轻,带着难以掩饰的担忧:“伊诺小姐……您最近是否身体不适?或者遇到了什么烦心之事?如果您需要,我可以联系陈医生过来,或者……您有任何需要我去处理的事情,请务必吩咐。”
他的担忧真切而浓烈,几乎要溢出那双总是温和的眼睛。那不是下属对上司的关心,更像是一种……守护者对被守护者近乎虔诚的关切。这种强烈的情感让(夏念希)感到窒息和巨大的压力。她扮演不好伊诺,尤其扮演不好一个能被如此深沉情感所对待的伊诺。
“我没事。”她生硬地回答,甚至不敢看他的眼睛,“只是累了。你出去吧。”
“是。”宋子逸不再多言,恭敬地鞠躬,然后悄无声息地退出了房间,轻轻带上了门。
门关上的瞬间,(夏念希)腿一软,几乎瘫坐在地上。太险了!但宋子逸那过度担忧和顺从的态度,比直接的质疑更让她感到害怕。他那双眼睛,仿佛已经看到了这具躯壳下的另一个灵魂,只是因为绝对的忠诚而选择沉默和守护。
她颤抖着手拿出手机,给(伊诺)发信息:“宋子逸拿来文件要我签字,我借口条款问题拖延了。他没有怀疑,但非常担心你!他那种担心让我害怕!怎么办?伊诺的笔迹是什么样的?我急需练习!”
信息发出去后,她焦虑地等待着回复。
而此刻,站在酒店走廊外的宋子逸,并没有立刻离开。他背靠着冰冷的墙壁,闭上眼睛,手中紧紧攥着那份文件。
不对劲。 非常不对劲。
伊诺小姐绝不会因为“直觉”就否决一份经过法务部审核的标准合同。她信任团队的专业度,即使有疑问,也会一针见血地指出具体问题所在。 伊诺小姐也不会对他的关心表现出那样明显的回避和生硬。她或许会冷淡拒绝,但绝不会是那种……仿佛无法承受般的态度。 还有之前那些细微的差异:“谢谢”、“麻烦”、拒绝雪茄、偶尔流露的迷茫……
所有这些细节,像一根根细针,扎在他忠诚的心脏上。
他的伊诺小姐,那个如同精密仪器般强大、冷静、掌控一切的主人,到底怎么了?
是生病了?受了某种胁迫?还是……发生了更不可思议的事情?
一种混合着焦虑、心痛和愤怒的情绪在他心中翻涌。焦虑的是她的状态;心痛的是她可能正承受着什么;愤怒的是——无论是什么原因,无论对方是谁,竟敢让他的主人出现如此异常!
他睁开眼,眼神不再是平时的温润,而是锐利如鹰隼。他拿出加密手机,发出的信息不再是给公司助理,而是直接连通了一个秘密频道:
“启动‘影子协议’。最高优先级:全面监控伊诺小姐近期所有行程、接触者、通讯记录(经她授权之外的异常频率),回溯至72小时前。重点排查任何可能造成精神压力或物理威胁的因素。保持绝对隐蔽,结果只向我汇报。”
他要知道,到底是什么,让他誓死效忠的太阳,出现了不该有的阴影。
他低头看着手中的文件,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无论背后是什么,他都会把它揪出来。然后,彻底摧毁。
忠诚,有时是温柔的守护,有时,则是冰冷的刀刃。为了伊诺,他不介意化身后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