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诺)坐在夏念希的书桌前,台灯洒下冷白的光晕。许文莉吃过药后再次睡下,屋子里一片寂静,只有她翻阅纸张的细微声响。
她没有继续钻研那些高三复习题,而是将全部精力都投入到对夏季军遗物的梳理中。宋子逸那边关于雇佣兵组织的调查需要时间,她不能干等。直觉告诉她,答案或许就藏在夏家这些看似普通的物品里。
她再次打开那个旧铁盒。里面除了那张写着父亲电话号码的纸条和墓园合影,还有一些零碎的东西:几枚旧的邮票、一个锈蚀的钥匙扣、还有……一张被折叠得很小的、似乎是从某个笔记本上撕下来的纸页。
(伊诺)小心地展开那张纸。上面是夏季军略显潦草的字迹,记录着一些看似不相关的词汇、日期和车牌片段,像随手记下的备忘录。
“XX货运,车牌乙C·X X X X X,频繁出入西区” “4.17,夜,3号仓,异常装卸” “‘毒蛇’标记?确认” “联系‘夜莺’?风险高” “证据备份:SD卡,已藏”
纸页的右下角,写着一个名字:“周振华”,后面跟着一个电话号码。
(伊诺)的目光瞬间凝固了!
XX货运!正是肇事司机所属的公司! 西区!3号仓!与她之前视频中看到的背景吻合! “毒蛇”标记!与她发现的雇佣兵标志和视频中夏季军的描述完全一致! SD卡!应该就是夏念希找到的那张! “夜莺”!夏季军视频里提到的求助对象!
这张纸,简直就是夏季军调查记录的碎片化摘要!而“周振华”这个名字和号码,极有可能是他生前联系过的人,或许是同事,或许是朋友,甚至可能就是那个“夜莺”!
心脏因为兴奋而加速跳动。(伊诺)立刻拿出手机,将这张纸的内容清晰拍照,发送给宋子逸和毒狼。
“重点查‘周振华’,电话号码13XXXXXXXXX。可能与‘夜莺’有关。同时核实XX货运所有车辆在4月17日及前后于西区3号仓库的活动记录,寻找‘异常装卸’证据。”
发送完毕,她盯着那个电话号码,犹豫了一下。她现在用的是夏念希的手机,打过去会不会打草惊蛇?但如果这个周振华是关键人物,早一刻联系上或许就能早一刻获得突破。
她最终决定发一条短信过去,用夏念希的口吻:“周叔叔您好,我是夏季军的女儿夏念希。整理父亲遗物时看到您的联系方式,冒昧打扰。父亲生前似乎有些心事,不知您是否知道些什么?万分感谢。”
短信发出后,如同石沉大海,久久没有回复。
(伊诺)并不气馁。她重新将注意力放回电脑,开始利用有限的资源搜索“周振华”和这个电话号码的公开信息。结果显示,周振华是乙城晚报的一名资深调查记者,以揭露社会黑幕闻名,曾获得过新闻奖项。
记者?“夜莺”会是一个记者吗?这倒是说得通。记者有调查的便利和渠道,且需要保护消息来源,用代号也合理。
就在这时,夏念希的手机突然响起,是一个陌生号码打来的。不是周振华。
(伊诺)迟疑了一下,还是接了起来,但没有立刻说话。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传来一个经过明显变声处理、冰冷诡异的电子音:
“夏念希小姐。停止调查。忘记你看到的、听到的一切。如果你还想让你母亲平安活下去的话。”
电话戛然而止。
(伊诺)握着手机,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不是打给“伊诺”,而是直接打给“夏念希”!对方不仅知道夏季军在调查,甚至知道他的女儿可能也在接触这些事!威胁直接而赤裸,目标明确——让她闭嘴。
这说明她的调查方向是对的!而且,对方已经盯上了夏家!
她立刻将电话号码和录音(她习惯性录了音)发给宋子逸:“追查这个号码。对方直接威胁夏念希,目标包括其母许文莉。立刻加派可靠人手,24小时秘密保护夏家,绝对保证许文莉安全!手段隐蔽,不得惊扰。”
宋子逸的回复快得惊人:“号码是黑市一次性卡,无法追踪。保护人员已就位,均是顶尖好手,请您放心。对方狗急跳墙,证明我们触到了痛处。请务必注意自身安全。”
(伊诺)放下手机,走到窗边,撩开窗帘一角。楼下小区看似平静,但她敏锐地注意到,路灯阴影下多了一个看报纸的男人,对面楼顶似乎有反光一闪而过。宋子逸的人已经到了。
一种冰冷而炽烈的怒火在她心中燃烧。对方竟然用许文莉的安危来威胁!那个温柔、悲伤、刚刚失去丈夫的女人!
他们触碰了她的底线。
酒店套房内。
(夏念希)也收到了(伊诺)发来的《夏念希行为守则》。她看着上面事无巨细的记录,从“对乔薇要经常傻笑”到“吃到讨厌的胡萝卜可以偷偷扔到爸爸碗里”(旁边还有(伊诺)的批注:此条已失效,需注意),又是想哭又是想笑。
她努力记忆着那些细节,试图让自己更像“自己”。下午还有一个视频会议,她不能再露怯。
会议开始前,宋子逸送来一份需要“电子签名”的文件。这次(夏念希)记住了(伊诺)的教导,使用电子签名器,调至“潦草速签”模式,飞快地划了过去,看起来确实有几分匆忙签字的意味。
宋子逸接过文件,看了一眼那个略显狂放却依旧带着伊诺笔锋影子的签名,眼神微动,但没有说什么,只是恭敬地退下。
会议过程中,(夏念希)努力贯彻“少说话、多点头”的原则,遇到难以决断的问题,就模仿上午的样子,把问题抛回给主管,然后根据他们的建议快速“拍板”。
几次下来,她竟然渐渐找到了一点感觉。那种扮演另一个人的紧张感还在,但多了一丝奇异的掌控感。尤其是在她果断做出一个决定后,看到屏幕那头的高管们露出信服的表情时,一种陌生的、微弱的自信悄悄萌芽。
会议结束后,她甚至主动叫住了宋子逸,学着(伊诺)可能的样子,冷淡地吩咐:“明天上午的空档,帮我约一下林氏的李副总,就说关于东区计划,我有些新的想法想私下聊聊。”
她想试探一下李兆明。既然(伊诺)说他有问题,那么主动出击,或许能看出些什么。这是她第一次主动做出“伊诺”的决策,心脏跳得厉害。
宋子逸似乎有些意外,但立刻应下:“是。我立刻安排。”
走出办公室,宋子逸的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惊讶。这个女孩,在学习,在适应,甚至开始尝试运用策略。虽然手段还显稚嫩,但这份勇气和成长速度,确实超出了他的预期。
他拿出加密手机,给真正的伊诺发去信息:“‘容器’状态稳定,且有主动试探行为(约见李兆明)。已安排。周振华信息已收到,正在全力追查。威胁已处理,保护已就位,请您安心。”
信息的最后,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加上了一句:“另,您……务必保重。”
他知道,真正的风暴中心,或许正在那个看似普通的居民楼里酝酿。而他的太阳,正身处最危险的漩涡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