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曹胖胖推开车门,已经只能看见他们的影子了。
一万三下意识地一把攥紧了姝棠的手腕。
尘土尚未散尽,视野有些模糊。
而那抹猩红的身影,在木代扑至前的刹那,动了。
她的动作并非寻常的奔跑,更像是一道贴地疾掠的黑影,以一种违背常理的、近乎滑行的速度,倏地拐进了旁边一栋摇摇欲坠的筒子楼残骸深处。
“进楼了!”红砂大喊一声。
“走!”姝棠一挥手,四处的保镖涌入。
筒子楼内部比外面看起来更加破败不堪。
阳光艰难地从无数破碎的窗户和坍塌的屋顶缝隙中挤进来,形成一道道惨白的光柱,切割着弥漫的灰尘。
空气中充斥着霉烂、尘土和某种若有若无的化学药剂混合的刺鼻气味。
走廊两侧的房门大多朽烂歪斜,有的干脆只剩门洞,黑洞洞地敞着。
木代追的很紧,几乎紧咬着那抹猩红。她身法灵动,在堆满杂物的狭窄走廊里闪转腾挪,保镖们训练有素,两人一组,迅速封锁各个楼道口和可能的出口。
“楼上!她往楼上跑了!”木代的声音在空旷破败的楼道里带着回音。
脚步声在腐朽的楼梯上急促响起,木屑和灰尘簌簌落下。木代和罗韧一前一后冲上了顶楼。通往天台的铁门早已锈蚀变形,虚掩着。
“砰!”
木代一脚踹开锈蚀的铁门,刺耳的声音划破寂静。一股强劲的风瞬间灌了进来,吹得她头发飞扬。
天台。
空旷,荒凉。水泥地面布满了裂缝和积水坑,几处残存的矮墙摇摇欲坠。
一个巨大的、锈迹斑斑的废弃水塔歪斜地矗立在角落。
而那个穿着黑色大衣、踩着猩红高跟鞋的女人,就背对着他们,静静地站在天台边缘。再往前一步,就是数层楼高的虚空。
风很大,吹得她宽大的衣摆猎猎作响,勾勒出过分瘦削的骨架。
她站在那里,像一尊凝固的黑色雕像,与身后灰蒙蒙的城市背景融为一体,只有那双红鞋,刺目得如同鲜血。
木代猛地停住脚步,胸膛剧烈起伏,死死盯着那个背影。
愤怒、悲伤、委屈、疑问……无数情绪在她胸腔里翻江倒海,堵得她几乎窒息。
她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发紧,想质问,想嘶吼,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罗韧在她身侧半步停下。
红砂、曹胖胖、一万三和姝棠也紧跟着冲上了天台。
保镖们迅速散开,呈半圆形围拢,封住了通往楼梯口的退路。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个边缘的背影上。
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呼啸的风声。
“我们谈谈吧。”木代轻声道,“你为什么把我丢在孤儿院门口?”
项思兰的背影纹丝不动,仿佛没有听到。那是一种彻底的漠然,比任何恶毒的咒骂都更伤人。
就在木代的情绪濒临崩溃边缘,泪水即将夺眶而出时。
项思兰动了。
她转过身,看向木代,“是你啊,讨债鬼。”
想从不爱自己的人身上拿爱,本身就是一件滑稽而又无望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