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天还没完全黑透,所有人,都知道了如下信息:
曹严华八年没回过家,是因为逃了一门娃娃亲,姑娘是同屯的,也姓曹,叫曹金花,小他三岁。
那位曹姑娘,十二岁之后就比曹严华高,从此常年领先他一个头,还比他胖。
为了反抗包办婚姻,曹严华终于下定决心,在一个雷电交加的晚上离开了曹家屯,走之前还往曹金花家门缝下头塞了封信,请她去勇敢追求属于自己的幸福。
……姝棠抱着膝盖,听的一愣一愣的,修长纤细的身子歪斜着,墨绿的丝绒长裙把她裹住,只露出几根莹白的脚趾,像一只呆头呆脑的猫头鹰。
一万三是这么想的。
可能的确是没见过什么世面,想象力也匮乏了点,他脑子里已经开始畅想姝棠叽叽喳喳唱歌的画面了。
“噗嗤——”他没忍住,笑出了声。
曹胖胖这事是很有趣味性,姝棠也听的乐滋滋的,可如果没感受错,江照这小子明明就是对着她吧?
她歪了歪头。
一万三也跟着歪了歪头,半长的头发随着动作滑落几缕,略微遮住漂亮的眉眼。
就在这时,一万三突然感受到一阵阴冷的杀气从身后袭来。
“一万三!你对得起兄弟对你的信任吗!”
羽毛抱枕带着风声,“噗”地砸在一万三头上,几根洁白的羽毛被震得飘飞起来。
“错了错了错了!”一万三被砸得一个趔趄,双手护头,毫无形象地哇哇大叫,战略性绕桌。
场面乱糟糟,羽毛漫天纷纷扬扬的落下来,像一场细雪。
罗韧原本端坐如钟,被一只飞来的靠垫精准命中肩膀,几片羽毛顽皮地沾在他乌黑的发梢。
他面无表情地抬手拂掉,动作带着一丝被无辜牵连的无奈。
目光扫过鸡飞狗跳的战场,最终落在了对面那个几乎被羽毛淹没的身影上。
几根洁白的羽毛扎在她发顶,给她平添了几分娇憨。
罗韧没忍住翘起唇角,原本浮于表面的温柔在此刻褪去,倒有一些尖锐的侵略性。
红砂笑得东倒西歪,木代也半捂着嘴。
大家都关注着一万三和曹胖胖耍宝,倒是一时没人发现这边两个人在眉来眼去。
姝棠:你看什么?
罗韧:看你!
姝棠:看我做什么?
罗韧:看你像刚从鸡窝里钻出来……
……
晚上八点多的时候,万烽火那边有消息过来。
算是好消息。
曹家村那头有人去看了,说是“一片祥和喜庆的场景”,这村里大概家家都沾亲带故,所以大红喜字都不单是办亲事的人家贴——家家清理门面,门楣上不是挂彩灯笼就是挂花,院子不够大,要在村里公开的晒场地上搭喜蓬,村里很多在外头打工的人都陆续回来了。
言外之意是:你们见过哪家拐卖媳妇,是这么大操大办的?
那这么一说,拐卖就不是真事了。
罗韧一时间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如果说,拐卖不存在,发生的一切只是为了骗曹严华回家,干嘛非要用这种往村里人头上扣屎盆子的方式呢?
只有一个可能——真的是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