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仿佛凝固了。
风声、烛火的噼啪声、甚至远处隐约的虫鸣,都在这一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四目相对。
燕迟眼中的防备在看到窗外那张写满惊愕的、熟悉的小脸时,如潮水般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的、难以言喻的羞涩和……狼狈。
他从未想过会以这样的姿态暴露在她面前。
赤裸的、带着伤痕的、毫无防备的。
白枫手忙脚乱地想抓起什么东西给自家主子遮一遮,环顾四周却只抓到一件燕迟刚脱下的、染了点点血迹的里衣,举起来也不是,放下也不是,脸憋得通红。
姝棠自觉变换明珠形态,飞身进入。
“燕迟!谁伤了你!我去……”
“我父王。”
……这么直接真的好吗?
燕迟长眉轻挑,有些好笑的看她神情变换。
看出他的恶趣味,姝棠心中暗暗翻了个白眼,然后——
水雾飞快漫上眼珠,“他为什么要打你?他不喜欢你吗?”
燕迟错愕不已。
本来只是想逗逗她,却没想到她竟然会为了他落泪。
他心里一软,手指抬了抬,示意白枫出去。
白枫傻笑一声,临走还不忘把那件染血的里衣团吧团吧塞进怀里。
门被他带得“哐当”一声轻响,室内瞬间只剩下两人。
燕迟缓缓转过身。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凤眸沉沉地看着她。
哇塞——好白——
姝棠表情空白了一瞬,又很快调整过来。
燕迟没有发现她的小表情,只是轻声说了一句,“明珠,好疼啊,你帮我上药吧……”
他的声音又低又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近乎示弱的意味,像根羽毛轻轻搔在人心尖上。
姝棠指尖几不可察地蜷了一下,压下心头那点异样的情绪。
“哦。”她用袖子胡乱擦去自己眼角的泪珠,走到矮榻边,从白枫慌乱间放在榻沿的小瓷盒里挖了一大块药膏。
燕迟又转回去,背对着她。
姝棠突然勾起唇,指尖带着药膏,轻轻落在靠近肩胛骨的一道鞭痕边缘。触到的瞬间,她能清晰地感觉到掌下紧绷的肌肉猛地一缩。
“嘶……”燕迟喉间溢出一声短促的抽气。
姝棠翻了个白眼。
刚白枫动手的时候你怎么一声不吭?就捏准了明珠是个心软的小白莲是吧?
她心里腹诽,嘴上却怯怯地问,“怎么了?很疼吗?”
“不疼的,明珠,你别担心。”
听她这种语气,燕迟又舍不得了,挺直了脊背,仿佛这样就能证明自己所言非虚。
姝棠此刻倒是有些真心了,她想了想,微微倾身,“呼——”
温热的气息,带着少女独有的清甜馨香,像三月最柔暖的春风,轻轻拂过燕迟肩胛骨那道狰狞的鞭痕边缘。
燕迟浑身猛地一僵!
背脊瞬间绷紧如拉满的弓弦,每一块肌肉都贲张起来,线条在烛光下显得愈发清晰深刻。
不是疼。
是一种难以言喻的酥麻,从被那缕气息拂过的皮肤,沿着脊骨一路向下,直冲尾椎,最后又狠狠撞回心口,撞得他心腔里那颗东西“咚”地一声巨响。
他几乎能听到自己血液奔流的汩汩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