姝棠略一思索,大概知道这是阿爹给她在外立的靶子,说不定还拿“昏迷的小娘子”做勾引刺客的诱饵。
如此说来,倒是驾住了睿王,而为了皇族的名声,皇帝也不好直接解除掉婚约。
她爹还是那么刁钻啊……
巧了,她也很刁钻。
姝棠猛地抽回了手,身体向后靠去,拉开了距离。
那双总是盛着明媚笑意或懵懂依赖的眼睛,此刻像覆了一层薄冰,清晰地映出燕迟瞬间空落的手掌和他眼底的慌乱。
“所以呢?”她带着一丝尖锐,“名存实亡的婚约,就不是婚约了?那位昏迷不醒的小娘子,就可以被当作不存在了?”
“她在你心里是什么样的?你又准备如何安置我呢?”
姝棠其实还挺好奇他是怎么想的。
恋爱的时候总是想考验对方,在意对方的评价,她也不例外。
“我会给她一个补偿,也一定会退婚,给你一个交代。”
“至于你说的那个人……”
燕迟咬了咬牙,露出一点愤愤的表情,“她是一个骗子……
姝棠有些惊讶,她们幼时见面的时候还都是小屁孩呢,再之后根本就没有见过,怎么就成骗子了?
“她怎么就是一个骗子了?”
燕迟没听出她语气中的不平,难得地显出几分少年人的窘迫,声音也低了下去,带着点咬牙切齿的意味,回忆那段让他至今想起来都牙痒痒的童年阴影。
“那时……也就五六岁光景吧?她随镇北侯沈岳来王府做客。父王和侯爷在书房议事,奶娘们便带我们在花园玩耍。”
“我那时……嗯……性子有些……乖巧?沈小娘子却很活泼,像只花蝴蝶似的满园子窜,半点没有侯府千金的矜持。也不知怎么,就盯上了我。”
“她凑过来,说发现了一个顶顶好玩的地方,藏着‘会发光的宝贝’,只有最勇敢的人才能找到,问我想不想去看。”燕迟的语气充满了控诉,“我……我那时竟信了她的鬼话!”
“她带着我,七拐八绕,钻过最密的灌木丛,爬过假山最陡的那一面。最后,她把我带到了王府最偏僻的角落,一个黑黢黢的狗洞!”
姝棠的记忆有些回拢,隐约想起了这么件事。都这么多年了,燕迟竟然还记仇?
“对!狗洞!”燕迟俊美的脸都有些扭曲了,“她指着那洞口,信誓旦旦地说,‘宝贝就在里面,闪闪发光!快钻进去拿!’”
“然后……”燕迟的声音拔高了,“我燕迟,睿王世子!居然……居然真的趴下去,试图钻那个狗洞!”
“结果我半个身子刚钻进去,脑袋卡在洞口,正奋力挣扎呢!就听见她在后面‘噗嗤’一声,然后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大笑!”
燕迟一口气说完,胸膛微微起伏,显然这段童年糗事带来的“创伤”至今未愈。
他端起旁边早已凉透的茶水猛灌了一口,试图浇灭心头的羞愤之火。
姝棠脑子里开始回想那个被她骗得钻狗洞、脑袋卡住、气得小脸通红、眼里包着泪花却倔强地不肯掉下来的小男孩,不由得有些心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