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语速又快又脆，像撒豆子似的，带着山野间的蓬勃生气，与天界一贯的庄重矜持截然不同。
哪吒额角青筋一跳，“泼猴！休得胡言乱语！谁要跟你去那山野妖洞！”
姝棠初时的讶然已然褪去，她看着石桌上这胆大包天、神采飞扬的猴王，又瞥了眼旁边气得快冒烟的三太子，眼底缓缓漾开一丝极真切的笑意。
她并未因孙悟空的放肆而不悦，反而觉得这天成的野性甚是有趣。
“好啊。”
她这轻轻两个字，如同定身术，让两个截然不同的“人”同时僵住。
哪吒猛地扭头看她，熔金色的眼瞳里写满了难以置信和一丝……委屈？
他像是被最信任的人背后捅了刀子，连周身跳跃的火焰都凝滞了一瞬。
孙悟空则喜得抓耳挠腮，一双火眼金睛亮得惊人，尾巴尖儿都得意地晃了起来：“哈哈哈！好仙子！有眼光！比这满天的神仙都有眼光得多！”
“棠华毓宁元君。”姝棠微笑着报上名号，“不过，花果山虽好，我现下却不能去。”
“为何？”孙悟空猴急地问，屁股在石桌上挪了挪，凑得更近了些，几乎能闻到仙子身上清冽的莲香。
哪吒的手已经按上了乾坤圈，牙咬得咯咯响。
“因为我是天庭的元君呀。”姝棠语气温和，“而且，我不能给哪吒添麻烦。”
哪吒的暴躁一下就被治好了，唇角控制不住的上扬。
“我猜测，接下来天庭会派灌江口二郎真君前去擒你，我与他有几分交情，届时，会帮你的。”
哪吒那点刚刚扬起的笑意瞬间垮了下去，眼瞳瞪得溜圆，难以置信地看向姝棠，连音调都拔高了几分：“你要去找杨戬？！”
“是呀，许久没见到他，我记得，你们关系不是还挺好的？”
“谁跟他关系好了……”哪吒嘀咕一句，又默不作声。
孙悟空眨着大眼睛，伸出毛茸茸的爪子，毫不客气地从玉盘捞起一枚最大的、莹白透亮的果子，咔嚓咬了一口，汁水四溢，果香瞬间弥漫开来。
姝棠轻笑一声，“我今日卜了一卦，大圣你将有一劫，若要避过此劫，需讲文明、懂礼貌，莫要乱写乱画乱打赌。”
“好生奇怪的劫难！”孙悟空三两口啃完了果子，将果核随手一抛，挠了挠腮帮子。
“棠华精通推演卜算，她既开口，必有其道理。”哪吒抱着胳膊，“你要倒霉咯！”
孙悟空却不恼，反而笑嘻嘻地看向哪吒：“哟，三太子这是担心起老孙来了？”
“谁担心你这泼猴！”
姝棠看着这一神一猴斗嘴，眼底笑意更深。
“大圣神通广大，自是毋庸置疑。然天地运行，自有其道，刚极易折，强极则辱。有时，并非力量不足，而是心境时机未至。那‘文明礼貌’并非要你束手束脚，而是教你有时‘以柔克刚’，莫要一味逞强，徒惹更大的麻烦。至于那‘乱打赌’……”
她顿了顿，眸光微转，似有深意，“有时一个轻率的赌约，或许会换来意想不到的束缚，得不偿失。大圣是聪明人，当知‘谨慎’二字，有时并非怯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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