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伯宰搬进了棠梨宫偏殿。
一直到了下午他才见到姝棠的面。
晨起她受了凉,整个人都恹恹的,也没心思玩闹嬉笑,裹着厚厚的云丝被,只露出一张没什么血色的小脸,平日里晶亮的琥珀色眸子也像是蒙了尘,没什么精神地半阖着。
沉月正一小勺一小勺地喂她喝灵药熬的汤。
她砸吧砸吧嘴,尝出些美味来,美滋滋的喝光一碗,“还要!”
纪伯宰站在窗外,与她一窗之隔,闻言挑了挑眉。
“不可以。你饱了。”
“谁在胡说八道!”姝棠一巴掌推开窗,窗棱‘砰——’砸在纪伯宰额头上,他闷哼一声,后退一步。
比他反应更大的是某个小公主。
姝棠看捂住自己的额头,眼眶里迅速蓄起两汪泪,要掉不掉。
纪伯宰也没想到,若是平时,他肯定反应得过来。主要姝棠总是那副乖乖的样子,谁会想到她突然暴起,“你推的窗,你哭什么?”
“疼……”她瘪着嘴,泪珠滚了下来,委委屈屈地指控,“有东西咬我。”
纪伯宰看着小姑娘泪眼汪汪、我见犹怜的模样,放下手,额角那片红痕在白皙的皮肤上颇为显眼。
“行了,别哭了。”他声音放低了些,向前一步,在她额角揉了揉,“虫子现在飞走了。”
沉月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
两个人都奇奇怪怪的,哪来的咬人的虫子?
“那我可以喝汤了吗?”
纪伯宰看着她湿漉漉的眼睛,拒绝的话在舌尖转了一圈,又咽了回去。
“再喝半碗。”
沉月迟疑地看向姝棠,见她馋的一直点头,才转身又盛了半碗汤。
纪伯宰翻过窗,坐到桌前,从衣袖里掏出药膏,轻轻的给自己额头上药。
手法之仔细让人叹为观止。
姝棠一边小口啜着汤,一边偷偷瞄他。
纪伯宰察觉到她的目光,手上动作未停,只掀了掀眼皮,“看什么?”
“你好娇气。”姝棠小声嘟囔。
纪伯宰涂药的手一顿,抬眸看向那个裹得像只蚕宝宝、还一本正经评价他“娇气”的小傻子,气笑了。
他放下药膏,指尖在桌面轻轻一点,身子微微前倾,凑近她,明亮的眼眸眯起,带着点危险的意味,“我娇气?”
他恶劣的笑了笑,然后伸手放在额头,一用力。
姝棠“啊”地一声捂住额头,疼得眼泪瞬间涌了出来,“虫子又咬我!你快拿走!”
纪伯宰眸子微弯,对着她的额头吹了两口气,“好了,虫子走了。”
他看着眼前这张近在咫尺的脸。
白皙柔嫩的肌肤因刚刚哭过而泛着薄红,像初春枝头最娇嫩的海棠。
琥珀色的眼瞳被泪水洗过,清澈得能倒映出他此刻有些怔忪的模样。丰润的嘴唇微微张着,露出一点点洁白的齿尖。
太近了。
近得他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甜香,像是梨花香混着一点说不清的暖香,毫无防备地萦绕在他鼻尖。
心脏不受控制地越跳越快,那股被他忽略的悸动,似乎又悄悄探出头来。
原来不是她的心跳,是他的。
他几乎是仓促地直起身,向后拉开了距离,指尖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