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翎猛地回头。
温时安站在码头的灯光下,脸色苍白得像纸,身上还穿着病号服,被海风一吹,单薄得像随时会倒下。他的身边站着张延,还有几个穿警服的人。
“温总?”老鬼显然没想到他会来,脸上闪过一丝慌乱。
“我爷爷没告诉你,我已经醒了吗?”温时安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他也没告诉你,他已经被纪检委的人带走了,对吗?”
老鬼的脸色彻底白了,手里的安安趁机挣脱,跑到季翎身边。季翎一把将她抱进怀里,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
“把他带走。”张延对警察说。
老鬼被戴上手铐时,还在疯狂地喊:“老板不会放过你们的!温家不会倒!”
温时安没理会他,只是一步步走到季翎面前。他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笑了笑,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温时安!”季翎惊呼着扶住他,才发现他的后背已经被血浸透,染红了她的衬衫。
医院的消毒水味刺鼻。季翎坐在病床边,看着温时安苍白的脸,指尖轻轻拂过他眉心的褶皱。医生说他是强撑着从医院跑出来的,伤口裂开了,还引发了感染,能不能挺过去,要看他自己的意志。
安安趴在床边睡着了,小手里紧紧攥着那枚桔梗花发绳。季翎把她抱到旁边的陪护床上,盖好被子,转身回到温时安身边。
她从帆布包里拿出父亲的工作笔记,翻开到最后一页母亲写的那句话,轻声念了出来:“我们带小翎走,去港城,重新开始。”
温时安的睫毛颤了颤,似乎想说什么。
季翎握住他的手,掌心的温度很凉。她想起矿洞里他挡在她身前的背影,想起他说“我父亲想弥补”,想起他袖扣上的桔梗花——原来这个看似冷漠的男人,一直在用自己的方式守护着什么。
“你说过,等处理完温家的事,就去港城找我。”季翎的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他,“我在港城等你,带着安安,还有……白雅姐最喜欢的桔梗花。”
窗外的月光透过玻璃照进来,落在温时安的脸上,像层薄薄的霜。季翎看着他手背上的输液管,突然觉得那些缠绕在他们身上的仇恨和谎言,都在月光下渐渐消融。
或许,云城的月光真的如白雅所说,最是公平。
它照亮过罪恶,也见证过救赎。
它看过父亲的决绝,母亲的温柔,白雅的牺牲,也终将看到他们这些幸存者,如何在废墟之上,重新种下桔梗花。
季翎低下头,在温时安的手背上轻轻印下一个吻,像个沉默的约定。
夜还很长,但黎明总会来的。
就像那些深埋在土壤里的桔梗花根,只要还有一丝力气,就会朝着光亮的地方,拼命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