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城的秋天总带着种清冽的通透。阳光透过ICU的玻璃窗斜斜切进来,在温时安手背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像撒了把碎金。
季翎趴在床边浅眠,睫毛被光映得半透明。手背突然传来轻微的痒意,她猛地惊醒,撞进一双含笑的眼睛里。
“醒了?”温时安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磨过,却带着惯有的戏谑,“再睡下去,护士该以为你是我雇来的护工了。”
季翎的心脏骤然一松,眼眶却热了。她伸手探向他的额头,掌心的温度终于褪去了灼人的滚烫:“感觉怎么样?医生说你再折腾就真要进太平间了。”
“舍不得。”温时安偏过头,鼻尖蹭过她的掌心,像只撒娇的大型犬,“还没看到你把账本交给纪委,还没……”
“还没什么?”季翎挑眉,故意逗他。
他却突然收了笑,眼底浮起层认真的雾:“还没告诉你,我父亲的车祸现场,找到过你母亲织的桔梗花围巾。”
季翎的呼吸猛地滞住。
母亲生前最擅长织桔梗花,父亲的大衣领口总别着她手作的胸针。只是父母出事那天,所有遗物都被警方收走,她从未见过那条围巾。
“我祖父以为是你母亲下的手,恨了你家整整三年。”温时安的指尖轻轻划过她的手背,“直到我在他书房找到那份车祸报告,才知道是他自导自演,嫁祸给你母亲,只为了让我彻底断了追查的念头。”
季翎的手指在他手背上蜷成拳。原来那些看似毫无关联的仇恨,早已在命运的暗河里纠缠成网。
“张叔昨天来过,说李建国全招了。”她转移话题,声音有些发颤,“稀土矿里埋了十七个矿工,都是发现他们走私稀土后被灭口的。我父亲当年就是想救他们,才被……”
“我知道。”温时安握住她的手,“安全员清醒后说了,你父亲那天带了炸药,本想炸毁矿洞入口,不让那些稀土流出,结果被李明从背后推了下去。”
十七个矿工。
这个数字像块冰,狠狠砸在季翎心上。她想起父亲日记里夹着的矿工名单,想起白雅画中浸在血里的桔梗,突然明白那些沉默的逝者,才是这场阴谋里最沉重的注脚。
“对了,顾辞呢?”季翎突然想起那个温润的男人,“港城那边有消息吗?”
温时安的眼神暗了暗:“他回法国了。临走前托人送了样东西给你。”他偏头示意床头柜,“在抽屉里。”
抽屉里放着个紫檀木盒,打开时飘出淡淡的檀香。里面是幅微型油画,画的是港城的维多利亚港,月色下的海面泛着碎银,岸边的桔梗花丛里站着个穿白衬衫的身影,像极了顾辞。
画背面有行小字:“愿你此后所见皆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