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停时，月光突然变得清亮。
季翎和温时安站在天井里，看着顾溪和安安在雪地里堆雪人。少女的笑声在月光里荡开，惊起了银杏树上栖息的夜鸟，翅膀在雪光里划出银亮的弧线。顾念正在给雪人插桔梗花枝，红丝带在风里飘成细细的线，像在给星星打电话。
“张叔说要给纪念馆加开英雄墙。” 温时安的手掌轻轻覆在季翎的发顶，雪粒在他掌心慢慢融化，“把陈建军、白雅、顾辞他们的故事刻上去，旁边留块空白石板，让后人续写。”
季翎的目光落在七个玻璃罐上，月光透过瓶身在地上投下七个光斑，像七朵盛开的桔梗：“喻柳说要在巴黎办‘云城之花’特展。” 她想起视频里法国观众对着白雅的画流泪的样子，“让全世界都知道，这里的花有多勇敢。”
秀姨的歌声从西厢房飘出来，是云城的古老童谣：“桔梗花，紫莹莹，开在月光里……” 老人正在给陈建军的照片擦灰尘，相框旁边摆着顾溪刚送的冬至圆，糯米粉在月光下泛着温柔的光。
顾溪突然朝他们跑来，雪靴在地上踩出咯吱的响，手里举着颗包着花种的汤圆：“季翎姐姐，温叔叔，我们把这个埋在银杏树下吧。” 她的鼻尖冻得通红，却仰着小脸笑得灿烂，“等春天来了，它就会长出会唱歌的花！”
季翎蹲下身与她一起挖坑，指尖触到温时安埋下的铜片，冰凉的金属在雪地里却带着暖意。顾溪小心翼翼地将汤圆放进坑底，像在埋下整个春天的希望，而安安则学着大人的样子，用银杏叶盖住松软的新土。
温时安站在月光里，看着三个身影在雪地里连成温暖的团，突然觉得那些缠绕在生命里的沉重，都在这雪落的声音里渐渐轻盈。
所谓的救赎，从来不是终点。
是陈建军的警号在雪地里发亮，是白雅的画笔在黑暗中划亮，是顾辞的牺牲在巴黎广场绽放，是这些幸存者带着他们的份，在每个雪落的清晨，把仇恨的土壤，种成永恒的春天。
季翎靠在温时安的肩头，听着雪粒落在桔梗花丛上的轻响，突然明白有些声音，比任何语言都更有力量。
那是雪落的声音，是花开的声音，是心跳的声音，是这些在废墟上重生的灵魂，用生命谱写的 —— 生生不息。
月光之下，雪落无声，却滋养着每一颗等待春天的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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