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地，一道温柔含忧的女声自门口响起，打破了陷入诡异的气氛。
“阿福，你让人急急唤我来，可是哪里不舒服？”赵师容一袭月白裙裾，步履轻盈却带着几分急切地翩然而入。
径直走向娇娇，自然地伸出手轻轻探向云窈窈的额间，仔细感知着她是否提前爆发寒毒。
几乎就在赵师容脚步声响起的一瞬，那道原本已悄然贴近云窈窈身后、几乎要将她笼罩的高大身影，极其自然地后退了半步。
恰好退回到光影交错之处，拉开了一个既不过分疏远又合乎礼数的距离。
李沉舟抬眸看去，面上已是平日里那淡漠平和的模样，微微颔首，语气是一贯的沉稳：“二妹。”
云窈窈听见声音抬头，望见她后，脸上立刻漾开明媚的笑，捧着墨玉小盒，献宝似的递过去，“师容姐姐！你快看！”
声音软糯，带着藏不住的雀跃，指尖因激动微微泛粉。
“这个给你！种蛊办法是……金蚕蛊炼化后，将百毒不侵，若是万一受了极重的伤，也有一丝吊命的效果！”
强大的江湖人士，生命力是非常顽强的，有这玩意傍身，只要没有被一下按死，都有挣扎的余地。
说着，扯住赵师容月白的衣袖轻轻摇晃，仰起脸，一明眸亮晶晶地望过去，期待被夸奖的神情，娇憨动人。
“阿福真棒，不愧是要成为医仙的人……”
互相吹捧，全然未曾察觉，身后那道原本温和的目光，骤然变得幽深难辨，如同平静海面下骤然涌动的暗流。
李沉舟静立原地，看着那几乎亲昵的两个义妹，与他之间始终存在的那层若有若无的界限形成了鲜明对比。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对这愈发娇艳夺目的心上人，了解得或许并不够多，连她有什么不适也全然不知。
一种被无形排斥在外的涩意悄然滋生。
“阿福，师容！”李沉舟忽然出声，引得二人同时转头望向他。
目光落在娇娇明媚动人的侧脸上，喉结微动，声音比平日更低沉温和几分，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落寞与无奈。
唇角弯起一个极淡的弧度，眼神却并未真正在笑，“连阿福究竟有何不适，竟都不得而知，想要帮衬一二，也不知该从何入手了。”
他站在那里，倾斜的阳光在他深邃的眉眼间投下淡淡的阴影，竟无端显出几分被隔绝在外的孤寂来。
想来强悍霸道的人，将落寞神情拿捏得恰到好处，多一分则显刻意，少一分则不够真切，着实让人心生歉疚，不忍拒绝。
“这……”赵师容柳眉紧蹙，对于小妹的隐私，她怎么也不好说。
云窈窈似果然被这无形的“感情绑架”弄得慌了神，莹白如玉的脸颊微微泛红，连忙摆手：
“大哥快别这么说！真的只是…只是幼时落下的旧疾，偶尔爆发的寒毒。您日理万机，统领偌大帮派，我…我这点微末小事，哪里好时时拿来打扰大哥……”
话音渐低，她慌乱垂下长睫，眼下晕开一小片不安的阴影。
李沉舟向前微倾半步，目光更沉静地牵住她的手，语气温和却不容置疑：
“帮中事务再繁重，又如何及得上阿福的安康重要？我体内问题，也是阿福费心解决的，偶尔歇息时，总能腾出手来帮忙，阿福却不愿告诉大哥……”
“莫非…是信不过大哥？”
“不是的！绝无此意！”云窈窈猛地抬头，关于缓解寒毒的办法，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情急之下，眼眶泛起浅浅红意，那双眸子似浸了水的琉璃盏，水光潋滟间，连眼底的焦灼都添了几分动人的柔媚。
李沉舟却是以退为进，缓缓松手，主动安慰：“大哥平日里太忙，阿福不信任也正常，没关系……”
她眼眸闪躲，磕磕绊绊地解释，指尖无意识地绞紧了衣袖：“缓解寒毒的办法…需得以内力相护疏导，未免太过亲昵了，不合时宜，我便只求助师容姐姐和柳……”
“——原来如此。”
李沉舟在她起了个音的时候，就猜到了那个名字，继续问下去，只会让自己心梗。
于是出声恰好截断了她未尽的话语，并不愿听到那个名字，从她口中说出。
面上带着几分恍然与体贴，又有些许愧疚：“竟是这般缘由。倒是我思虑不周，让阿福为难了。”
云窈窈心下腹诽，对方这招明明是借退求进、用感情拿捏，脸上却摆出如释重负：“多谢大哥理解！”
仿佛方才那点微妙的逼迫感消散，只余下纯粹的关怀，李沉舟目光掠过她因慌乱而微微泛红的眼尾。
他极自然地抬手，用指腹替她拭去那泪珠，动作轻柔，一触即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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