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人

我和棪之阿兄走在了北街上，看着街旁琳琅满目的货物和稀奇古怪的玩意儿，我开始有点儿犯难了。

就在我们刚吃完早膳，打算出门时，阿爹将棪之阿兄叫了过去，说是要带他去拿放在自己那儿的钱袋。

我本以为没我的事，却被阿娘小心叫了过去。

“棪之和你一起出门，可要认真对待，不可胡闹。”阿娘语气正经地说。

“放心吧阿娘，棪之阿兄难得来一次，阿冉一定会好好陪着他的。”我十分肯定地笑了笑。

“对了，怎么不见裴伯父？我想带份礼物送予他。”

阿娘的脸色却忽然不太好看起来，将我拉到身旁。

"此事我正欲与你提及，棪之的父亲不幸离世了。"

恍若雷霆乍破于心海，思绪瞬时沸腾，那感觉如涟漪般蔓及面颊，带来一阵阵微妙的酥麻。

“何时之事！又是何人所为？”

我的舌尖仿佛被冰霜凝固，咽喉里似乎横着一根无形的鱼刺，任凭思绪万千，却难以启齿。

阿娘摇了摇头：“应是突厥人，但不知为何要杀了你裴伯父，这也应是包括在你阿爹此次即将要去查清事物之内。”

阿娘的声音温柔中透着无尽的悲凉，眼神中仿佛沉淀了秋水般的哀思：“虽然棪之未曾亲眼目睹裴伯父离世的那一瞬，但当他与你阿爹并肩赶到时，伯父已是气息全无，身躯在血泊中模糊不清，唯有漫漫黄沙默默覆盖其身。”

“要不是你裴伯父的马自己跑回了营地，你阿爹都将不知此事。”

“你裴伯父，或许会被沙狼叼走也未可知……”

我的心里好一阵难过，像是被针扎了，绵密的痛叫我喘不过气来。

所以，棪之阿兄常着一身素白，仿佛雪域中的孤鹰，那清冷的气质犹如冰川未融的寒霜，让人不自觉地敬而远之……

对残忍杀了自己至亲之人的豺狼无能为力，任谁也不会安心活下去。

“阿冉明白了，不会在棪之阿兄面前提及此事，亦会好好陪着他。”

“从今往后，阿冉会像家人一样对待棪之阿兄。”

………………

了解了这段事情之后，我心里闷闷的，一直不痛快。

我转头看了一眼棪之阿兄，他正走在我的旁边，挨得很紧，像护着什么宝物一样。

察觉到我的目光，他偏转过了头，原本冷冰冰的面容却是有了几分笑意。

“阿冉可是有心事？”棪之阿兄淡淡地问着我。

“嗯……确实有，阿兄长得太过俊俏，就应该给阿兄戴顶帷帽的，免得被人盯上。”

我颇是一本正经地对答到。

我确实是实话实说，因为从我们刚入集市到现在，已经有不少娘子在暗送秋波了。

但怕是因为棪之阿兄周遭冷的可怕，或是棪之阿兄真没注意到，都只是远远的望着，并未上前来搭讪。

或许是我说的这话着实直白，棪之阿兄竟然笑了。

棪之兄长肤色如雪，笑起来时，颊边悄然晕染上淡淡的绯红，仿佛春日里初绽的桃花，美得令人心神微颤，恍若梦境。

嗯……像是终年不化的雪山上忽然开出了一朵罕见的红雪莲。

我也不好意思的笑了：忽然觉得自己好像终于做了件正确的事。

“阿冉不是要带棪之去吃酥酪吗？”

“对哦，北街芙膳楼的酥酪可谓一绝，今日出来的早，估计还能吃到刚做好的呢！”

说罢，我便拉起了棪之阿兄的手，带着他快步走了起来。

棪之阿兄的手冷冷的，但又实在细长清瘦，像阿娘的。

阿娘的手总是比旁人要冷，冬天更甚，我也总是像个手炉一样，帮阿娘捂暖。

“阿兄的手可真凉，不过没关系，既然阿冉做了你的妹妹，就不会再让阿兄有这般情况了。”

我转头对棪之阿兄笑着：“像对阿娘一样，帮阿兄暖手。”

棪之阿兄肉眼可见地怔愣了一下，但最终还是没松开我，让我拉着继续往前走。

过了一会儿，我感觉棪之阿兄似乎握紧了我的手。

“嗯，有阿冉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