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魇之痕

薇拉站在实验室的窗前，指尖摩挲着一支水晶瓶，瓶中淡紫色的液体泛着微光——那是她最新调制的“迷幻幽梦”。

“约瑟夫.德拉索恩斯……你终于来了。”她低声呢喃，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门外传来靴子踩碎落叶的声响，约瑟夫的身影在月光下投下修长的影子。他推门而入时，空气中弥漫着铁锈与旧纸张的气息，那是他惯常的味道。可这一次，他的目光没有落在薇拉身上，而是直直地盯着那瓶香水。

“你还在执着于梦境？”约瑟夫的声音低沉，带着几分疲惫，“薇拉，有些真相，不该被藏在香气里。”

薇拉转身，蓝眸如深海般幽冷：“真相？你所谓的真相，不过是另一场精心编织的谎言罢了。”

她将香水瓶轻轻抛向空中，液体在坠落的瞬间化作细雾，弥漫在两人之间。约瑟夫瞳孔骤缩，抬手去抓，却只触到一片虚无。

“你以为，我会再让你逃走一次？”

雾气中，约瑟夫的意识逐渐模糊。他看见无数个自己在镜中倒映，每一个都露出不同的表情——愤怒、痛苦、讥讽，甚至……温柔。

“薇拉？”他试图寻找她的身影，却只听见她清冷的笑声在耳边回荡：“你以为，我是为了复仇才制造‘迷幻幽梦’吗？”

镜面突然裂开，碎片中浮现出过往的画面：年轻时的薇拉在实验室中调香，约瑟夫站在她身后，指尖轻点她的肩——那时的他，眼神里没有算计，只有纯粹的欣赏。

“你背叛了我。”约瑟夫咬牙，声音沙哑。

“不，是你背叛了你自己。”薇拉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你为了利益，甘愿成为棋子，亲手毁掉了我最爱的人。”

“真相，真的重要吗？”约瑟夫喃喃，声音颤抖。

现实中的薇拉看着陷入幻境的约瑟夫，指尖微微发颤。她曾无数次在梦中重演这一刻，可当真正面对时，她才发现自己的心早已千疮百孔。

“约瑟夫……醒醒！”她猛地抓住他的手腕，将他从镜像中拉回现实。

约瑟夫踉跄后退，额角渗出冷汗，却死死盯着她：“你到底想要什么？”

薇拉沉默片刻，将一瓶新的香水放在桌上：“这是‘破茧’，能让人看清自己最深处的记忆。”她顿了顿，声音几乎不可闻，“如果你还愿意相信我。”

约瑟夫凝视着那瓶香水，忽然笑了。那笑容让薇拉心头一紧——他太熟悉这种笑容了。

“薇拉，”他伸手揉乱她的发丝，“你从未改变过。即使现在，你依然在用香水操控一切。”

可下一秒，他拧开瓶盖，将香水泼向自己。

刺鼻的香气涌入鼻腔，约瑟夫的意识再次沉入黑暗。这一次，他看见了真相：

年轻时的薇拉在实验室中哭泣，而他站在门外，冷漠地签下协议，将她的配方卖给竞争对手；他亲眼看着养父因嫉妒而偷走她的研究成果，却选择袖手旁观；最后的画面定格在薇拉独自一人，将“迷幻幽梦”投入火中，灰烬中残留的铃兰香，是她留给世界的最后证据。

“约瑟夫，你赢了。”薇拉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但你失去的，比我更多。”

约瑟夫猛然睁眼，发现自己跪在实验室的地板上，而薇拉正将一瓶香水倒入沸腾的蒸馏器中。

“你……看到了什么？”她问。

！约瑟夫没有回答，只是缓缓起身，将她拥入怀中。这一次，他没有挣扎，也没有逃脱。

“薇拉，”他轻声说，“让我陪你，把所有真相烧成灰烬。”

约瑟夫的指尖还沾着“破茧”的香气，那是混合着雪松与苦艾的冷冽，却在他掌心化作滚烫的温度。薇拉望着他，蓝眸里浮光流转，像极了她最得意的香水——前调是凛冽的薄荷，后调却是灼人的玫瑰。

“你总是这样……”约瑟夫忽然伸手，将她发丝间的雾气拨散，喉结微动，“用香气蛊惑人心。”

薇拉没有躲开，只是将蒸馏器里的液体轻轻搅动：“可这次，我是真的想让你看见我。”

蒸馏器突然发出刺耳的嘶鸣，沸腾的液体在玻璃瓶中翻涌，如同他们之间压抑多年的暗流。约瑟夫的呼吸逐渐与她的频率重叠，实验室的灯光忽明忽暗，投下两人交叠的影子。

“薇拉……”他的声音低哑，像是警告，又像是邀请。

她踮起脚尖，唇几乎贴上他的耳垂：“约瑟夫，你闻到了吗？这是‘迷幻幽梦’的余韵，还是……你自己的气息？”

约瑟夫猛地将她拉入怀中，指尖扣住她的后颈，力道大得几乎要掐进血肉里。他的气息灼热而沉重，却在靠近她脖颈的瞬间停滞——那里萦绕着一缕若有若无的铃兰香，是他曾经亲手调制，却又亲手毁掉的味道。

“你骗人。”他咬牙，声音沙哑得几乎破碎，“你说过，永远不会原谅我。”

薇拉的指尖缓缓攀上他的脊背，指甲轻刮过衬衫布料：“可你答应过……要陪我烧尽所有真相。”

蒸馏器的沸腾声戛然而止，实验室陷入死寂。约瑟夫低头凝视她，忽然笑了。那笑容比任何香水都危险，比任何誓言都暧昧。他收紧手臂，将她的腰腹抵在沸腾的玻璃器皿上，低语：“那么，让我们一起沉沦。”

夜色更深，庄园的钟楼再次敲响，却无人听见。唯有蒸馏器中翻滚的液体，在月光下泛着血色的光——那是“破茧”的余烬，也是他们纠缠不清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