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眠镇的雾总是来得格外温柔。约瑟夫站在钟楼顶端,银质怀表在月光下折射出细碎光斑。他的视线越过哥特式尖顶,落在墓园东侧那片薰衣草花田——紫色波浪间浮动着珍珠白的裙摆。
"这是第七次了。"他对着空气低语,笔尖在速写本上勾勒出薇拉踮脚采花的剪影。少女发间的铃兰发饰随着动作轻晃,像是某种无声的召唤。
子时的钟声穿透浓雾时,调香师正将薰衣草精油滴入水晶瓶。玻璃折射的微光突然被阴影笼罩,她转身时发梢扫过约瑟夫的礼帽边缘。
"您总是这样悄然出现,先生。"薇拉指尖抚过他西装翻领上的鸢尾花胸针,香气在两人之间漫开,"还是说,您想偷走我新调制的'永夜'?"
约瑟夫扣住她的手腕,将她拉近画作前。画布上的少女抱着香水瓶沉睡在荆棘丛中,玫瑰藤蔓缠绕着脚踝,而每一片花瓣都精准复刻了薇拉瞳孔的琥珀色。
"您把我画成了等待救赎的睡美人。"薇拉贴近画布,鼻尖几乎触到颜料未干的荆棘,"可您知道吗?这些刺里藏着我亲手调配的神经毒素。"
他突然轻笑出声,冰凉的金属面具贴上她发热的耳垂:"所以我才会在每幅画里都藏着解药配方。"月光穿透彩绘玻璃,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投下玫瑰与十字的光影。
浓雾突然剧烈翻涌,薰衣草田中央裂开深不见底的地缝。约瑟夫揽住薇拉的腰跃向钟楼,却在半空中被无形的力量拉扯。薇拉慌乱中抓住他的领带,香水瓶从裙摆滑落,紫色液体泼在约瑟夫胸前的鸢尾花上。
异变陡生。那些被染紫的花瓣突然鲜活起来,化作藤蔓缠住地缝边缘。约瑟夫趁机将薇拉推入钟楼暗道,自己却被卷入漩涡。最后一眼,他看见少女发间的铃兰全部绽放,香气凝成实质的屏障挡住了黑暗。
再次睁开眼时,约瑟夫躺在薰衣草花田中央。薇拉正将沾着露水的铃兰别在他的银发间,指尖残留着薰衣草与铃兰交织的独特气息。
"您终于愿意摘下这张面具了。"她轻轻抚过他左眼下的蝴蝶胎记,"原来您就是二十年前失踪的永夜公爵。"
约瑟夫握住她的手按在自己胸口:"而你是我用整个家族秘密培养的完美容器。"他的吻落在她掌心,"现在,我的容器里装着整个雾都最危险的香气。"
晨雾散尽时,永眠镇的居民发现钟楼顶端多了幅新画。画中调香师与摄影师相拥在破碎的月轮下,每一片月光都化作了香水瓶的形状。
约瑟夫的呼吸拂过薇拉唇角时,薰衣草田突然泛起涟漪。她指尖抵在他心口的银质鸢尾花扣上,能清晰感受到布料下剧烈的心跳。
"您的心跳声比永眠镇的钟声还要吵。"薇拉轻笑,发间铃兰沾着夜露,在月光下折射出细碎光斑。她踮脚时不小心踩碎了落在两人之间的香水瓶,紫色液体在石板上蜿蜒成蝴蝶形状。
约瑟夫的手套覆住她染着薰衣草汁的指尖,将她的手按在自己面具左侧。冰冷的金属下传来蝴蝶翅膀般的颤动:"这里有朵会呼吸的蝴蝶。"他的拇指摩挲着她的手腕内侧,那里有与他胎记位置相同的浅紫色纹路。
浓雾在他们周围凝成透明的茧。薇拉突然咬住他领带末端,将他拽向花丛深处。荆棘划破约瑟夫的礼服,却在触碰到薇拉裙摆时自动蜷缩成玫瑰拱门。月光从穹顶漏下,在他们纠缠的影子里织出曼陀罗图案。
"你知道吗?"薇拉的声音裹着薰衣草的甘苦,"我调配的'永夜'其实是..."她的话被突然坠落的流星打断。约瑟夫趁机将沾着薰衣草汁的手指探入她发间,铃兰发饰在碰撞中散落,香气在两人交缠的唇齿间炸开。
晨雾中,调香师抱着空画框走出花田。画布上残留着银灰与琥珀交织的颜料,像是某个未完成的吻。她将沾着约瑟夫体温的鸢尾花扣放进香水瓶,轻轻摇晃时,能听见玻璃壁内侧传来心跳般的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