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夜蝶影

约瑟夫站在画布前，银制调色盘映出他紧锁的眉峰。画布上的女子身着洛可可礼服，唇角那抹若有似无的笑意总让他想起某个熟悉的剪影。

"需要我帮忙吗？"清甜的鸢尾花香随着门轴转动弥漫开来。薇拉·奈尔倚在门边，指尖轻晃着鎏金香水瓶，瓶中液体折射出细碎的光斑。

约瑟夫的手套在调色刀上骤然收紧。这个总在深夜徘徊的调香师，总能精准捕捉到他最脆弱的时刻。"画像中的鸢尾花...颜色不对。"他沙哑着开口，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在对方耳后若隐若现的蓝蝶刺青上。

薇拉踩着细高跟款步上前，裙摆扫过积灰的地板。她突然贴近画布，温热的呼吸拂过约瑟夫冰凉的耳垂："是缺少晨曦的露水，还是..."她转身时香肩擦过他的制服纽扣，"月光下的孤独？"

画家的喉结滚动着，握着画笔的手微微发颤。薇拉的香水总能唤醒他记忆深处的片段——那个在家族晚宴上捧着鸢尾花束的少女，在火灾中消逝的最后一抹裙角。

"我可以为你调制专属的鸢尾香。"薇拉忽然取下颈间的银链，将香水瓶轻轻塞进约瑟夫掌心，"用我的血，混合你的颜料。"她指尖划破画布的刹那，暗红色的液体渗进颜料，竟在月光下绽放出幽蓝的蝴蝶。

约瑟夫猛地抓住她的手腕，手套下的温度烫得惊人："你究竟是谁？"薇拉轻笑出声，指尖抚过他眼下的青影："我是你画中永恒的月光，也是你不愿承认的..."她踮脚贴近他耳畔，"孤独的同谋者。"

当第一缕晨光刺破窗棂时，约瑟夫发现画布上的女子已不再是记忆中的模样。她身着香奈儿高定晚礼服，颈间缠绕着银链，唇角那抹笑意分明带着薇拉·奈尔特有的狡黠。

他低头看向掌心，那瓶特制香水不知何时变成了半枚蝴蝶胸针。窗外传来调香师独有的轻笑，风中隐约飘来鸢尾与雪松香交织的气息。

约瑟夫将胸针别在西装翻领上，镜中倒影终于露出百年未曾有过的笑意。他知道，属于永夜的蝴蝶，终将在黎明前找到属于自己的光。

浴室蒸汽氤氲，约瑟夫解开衬衫纽扣的动作突然顿住。镜中倒影里，鎏金浴盆边缘不知何时多出半支蓝鸢尾，花瓣上凝结的水珠正顺着瓷器纹路缓缓滑落。

水温意外地契合记忆中的体温。他褪去衣物踏入水中，银镜忽然被某种力量蒙上层薄雾。薇拉的轻笑混着香调在蒸汽里若隐若现："画家先生的浴缸，总带着未干的油彩味呢。"

约瑟夫猛地转身，只看见水面涟漪中漂浮着几缕靛蓝发丝。他指尖抚过颈间蝴蝶胸针，金属凉意突然化作温软触感——那是薇拉在月光下贴近他耳畔时，发梢扫过皮肤的温度。

香调愈发浓烈。当他闭上眼，仿佛能看见调香师踮脚靠近的剪影。冰凉的玻璃香水瓶贴上他滚烫的喉结，薇拉的低语混着雪松香钻进耳蜗："要在画里增添些湿润的笔触吗？比如..."她的指尖掠过水面，在雾气朦胧的镜面上画出半只振翅的蝴蝶，"清晨沾着露水的蝶翼。"

约瑟夫睁开眼时，镜中只剩下自己泛红的耳尖。水面漂着半片鸢尾花瓣，花瓣中央凝着一滴混着血色的香水。他将花瓣浸入水中，看着红色渐渐晕染成蝴蝶形状，最终与自己倒映在水面的瞳孔重叠。

穿好浴袍时，他发现梳妆台上多了支新的香水瓶。标签上没有名字，却在打开的瞬间溢出熟悉的雪松香——那是薇拉发间若有似无的气息。瓶底压着半张速写纸，上面寥寥几笔勾勒出他沐浴时的背影，笔触间飘落着蓝蝶的金粉。

约瑟夫将香水喷在腕间，镜中倒影忽然浮现出薇拉倚在门边的剪影。她指尖轻晃着另一支香水瓶，瓶中液体与他腕间的香气在空中交织成蝶群。当第一缕阳光穿透蒸汽时，那些蝴蝶正停在两人交叠的倒影之上。

他对着镜子扣上袖扣，忽然轻笑出声。镜中约瑟夫的倒影伸手触碰镜面，而另一侧的薇拉·奈尔也在同一时刻，将带着香水味的指尖贴上了相同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