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长倚在门框上,难得露出兄长的威严:“明澈若敢欺负你,只管回来,哥哥的剑可不是吃素的。”
夕阳西斜时,落落要返程了。
母亲往她马车里塞了两大筐 freshly 腌好的酱菜、晒干的艾草,还有一包她最爱的桂花蜜。
绵绵抱着她的腿不肯撒手,轩儿偷偷塞给她一袋炒瓜子:“路上解闷。”
马车缓缓驶出,落落掀开帘子回望,只见一家人仍立在门口,母亲的帕子在风中飘成一抹白,父亲的身影显得格外苍老。
她攥紧苏明澈的手,忽然觉得,这世间最珍贵的,莫过于身后永远有人为她留着一盏灯。
马车碾过蜿蜒的田埂,车轮卷起细碎的泥土,空气中飘来阵阵稻香。
远远望见外婆家那熟悉的青瓦白墙,篱笆上的牵牛花正开得热闹,落落掀开帘子,眼眶瞬间湿润了。
外婆佝偻着背,却眼尖地瞧见了马车,拄着拐杖颤巍巍地迎上来,布满皱纹的手紧紧抓住落落的胳膊:"我的心肝儿,可算把你盼来了!"
说着便红了眼眶,浑浊的眼睛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个遍,"瘦了没?在婆家可受委屈了?"
舅舅扛着锄头从田里赶来,黝黑的脸上笑出深深的褶子:"丫头,快进屋!你舅妈一大早就宰了老母鸡,正煨着汤呢!"
舅妈系着蓝布围裙,手上还沾着面粉,从灶屋探出头来:"快进来,就等你了!"
"落落!"一声爽朗的呼喊传来,身着铠甲的花伊大步流星地走来,披风在身后猎猎作响。
曾经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如今已是威风凛凛的将军。
她一把搂住落落,"可算见着你了!"花容捧着刚摘的野莓从后院跑出来,而花诺则举着自制的木剑,涨红着脸小跑跟上:"姐姐,我新练的剑法,给你表演!"
屋子里瞬间热闹起来。
外婆拉着落落坐在八仙桌旁,不停地往她碗里夹鸡腿;舅舅拍着苏明澈的肩膀,硬要拉他喝两杯自酿的米酒;舅妈则絮絮叨叨地问着府里的琐事,不时心疼地摸摸落落的手。
时锦将剑往墙边一靠,大大咧咧地坐下:"说起来,我还没找苏明澈算账呢,要是敢欺负你,看我不把他的酒楼掀了!"惹得众人哄堂大笑。
花诺举着一张画,上面歪歪扭扭画着骑马打仗的士兵:"这是我画的,以后要像时锦姐姐一样当大将军!"
花容则红着脸拿出一双绣鞋:"姐姐,这是我新学的针法,你试试合不合脚。"
时锦从包袱里掏出个精致匣子,里面是新制的胭脂:"知道你爱美,特意带来的。"
饭后,外婆拉着落落坐在院子里的老槐树下,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里面是几块已经有些融化的麦芽糖:"知道你爱吃,藏了好久呢。"
外婆的手粗糙却温暖,轻轻抚摸着落落的头发,"在婆家要是累了,就回来,外婆永远给你留着热乎的饭菜。"
夕阳西下,余晖给每个人的脸上都镀上一层金边。
落落看着时锦与舅舅谈论兵法,花容帮舅妈择菜,花诺追着院子里的老母鸡跑来跑去,时锦倚在门框上笑着打趣,突然觉得,这乡间的烟火气,才是最让人安心的归属。
临走时,舅妈往马车上塞了一袋 摘的青菜、一筐土鸡蛋,外婆更是把自己攒的几个铜板硬塞进落落手里,怎么推都推不回去。
马车缓缓驶离,落落回头望去,只见外婆还站在村口,花白的头发在风中飘动,时锦等人挥着手久久不愿离去。
她握紧手中的麦芽糖,心里满是温暖——无论走得多远,这里永远是她最眷恋的地方。
婚后的小仲城,每日晨光初露时,落落的身影便开始穿梭在县衙、书院与医馆之间。
暮春的阳光斜斜照进县衙,苏父握着朱砂笔在公文上圈画,忽然被急促的鼓声震得笔尖一顿。
落落刚将水渠案宗整理好,就见一名披头散发的女子跌跌撞撞闯进来,素白中衣染着血污,发间银簪还在往下滴着暗红液体。
“大人!民女...民女杀人了!”女子扑通跪倒,额角在青砖上磕出闷响。
落落看清她手腕上层层叠叠的鞭痕,以及脖颈处青紫的掐痕,心尖猛地一颤——正是前日在醉仙楼外,被老鸨拖拽着打骂的柔弱身影。
“报上姓名。”苏父的惊堂木重重落下。
“小叶子...小名阿叶。”女子攥紧染血的裙摆,声音发颤,“三日前,民女在城西长街...杀了前夫周文远。”
堂外突然炸开锅,百姓们交头接耳的议论声此起彼伏。
落落注意到小叶子发髻歪斜间,露出半张红肿的脸,左眼下方有道新鲜的抓痕。
当衙役呈上染血的银簪和浸透鲜血的青衫时,女子突然崩溃大哭:“他活该!当年新婚夜,他嫌我没有落红,一纸休书把我丢出门...”
苏父目光如炬:“既已休弃,缘何痛下杀手?”
“他把我卖给清风楼的老鸨!”小叶子突然扯开衣领,胸口狰狞的烙铁印触目惊心,“老鸨用浸血的帕子骗人,说我是完璧之身,让那些畜生...让那些畜生轮番...”
她突然剧烈干呕,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落落起身倒了盏热茶递过去,指尖触到小叶子冰凉的手,像是握住了一截寒冬里的枯枝。
这时林清姝匆匆赶来,手中捧着泛黄的医书:“大人,民女可作证!女子十四五岁时被迫圆房,撕裂出血;待及笄后,身体发育成熟,自然不会再...”
“够了!”苏父猛地拍案,惊堂木震得砚台里的墨汁飞溅,“周文远毁人清白,逼良为娼,其罪当诛!然律法森严,阿叶私刑杀人,亦难轻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