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鸣将旦,晨鼓荡空。
阴云罩山,如大团棉絮压在人心口上。
郁祈双手捧起陶碗,白粥滚烫,温度从手心一直烧到胸腔。他一边吹气,一边小口喝着。
郁㮈用手撑着脸,坐在郁祈对面,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看。
“姐姐,你说我会被伽梵神选为天使吗?”
郁㮈想了想,认真地回答道:“伽梵会保佑所有虔诚的信徒。”
郁祈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从衣服兜里拿出个小盒子。他伸直手递给郁㮈。
“这是什么?”
“给你做的礼物!”
郁㮈扳开挂扣,盒盖弹起打开。
她看到里面东西,愣了一下,随即弯起眼角,小声笑了。
里面是幅小画。一半是浅黄的沙子,一半是深蓝色沙海。
“海是我用蝶豆花汁调的,我问了猫头鹰哥哥,他去过海。”
“真好看,阿祈好厉害。”
她轻轻抚摸盒盖,始终挂着浅笑。
看得出来她弟弟做得很认真,木头盒子应该是用小刀削出来的,表面连小坑洼都很少。还把沙子染成了不同深度的蓝色,平铺在盒底。
郁㮈想,这大概就是真正的海了吧。
比海温和,比海更像她想象的海。
余光中出现人影,她瞥了眼郁祈身后。
唐晓翼打着哈欠,胡乱地揉自己的鸡窝头,眼下挂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一副睡眠严重不足的样子。
“失眠了?”
“没。”
一夜通宵阅读,唐晓翼仿佛回到了在圣斯丁准备期末考的时候。
如果残页是被人放在桌上的,那就说明在他之前,已经有人发了现这段历史。
会不会就是在密室里放酒精桶的人?他要干什么?揭穿伽梵神的秘密吗?
唐晓翼脑子高速运转,隐隐作痛。
唐晓翼拐进厨房,站在井边打了桶水。他草草把水抹在脸上,水珠沿着脖颈滴落。
“呼——”他深吸几口气,抬头看向天空。
好闷啊!
还不如被阳光晃瞎眼呢!
唐晓翼盛了碗粥,抄起篓里的竹筷,晃进厅里。
粥冒着热气,白雾中混着米香。
唐晓翼坐到凳子上,望着粥,没什么食欲。
他等粥凉,盯着面前的粥看。
米粒儿被煮得几乎要化了,软软地混在米浆里,糊在一起,白花花一块儿。
唐晓翼莫名想到浪花。
白色的。
绚烂的。
地底密室的那幅画。
以及一些混乱的、幻化的记忆。
就在他困地眼神迷离,眼前白粥开始扭曲变形时,一抹淡蓝突兀地出现。
如同冷风穿过,唐晓翼猛地惊醒,每一根脑神经都仿佛被涂满风油精。
桌下,郁㮈的裤脚微微卷起,有点脱线了,毛须须错乱地勾搭,垂下。
仅存一点完整的裤脚边边上,赫然有块干了的颜料。
在深色裤子下格外显眼。
郁㮈脚动了动,那点抹颜料随裤脚弯起,如浪花涌动。
唐晓翼收回视线,端起温热的白粥几口喝尽。
“仪式什么时候开始?”他咽下最后一口粥,问郁㮈。
“下午。”郁㮈关上盒子放进口袋,“你等我一下。”
她快步走到房间,拿了张纸出来。
“阿祈,去准备油彩。”
郁祈脚刚一碰地就往后院冲。
“跑慢点!”郁㮈看着他喊了声。
郁祈边跑边说:“好的!”,并开始加速。
郁㮈叹了口气,坐到桌前,把手里的纸摊开。
唐晓翼凑过去看,是一张地图,手绘的。
郁㮈往其中一处指去:“到时候你就藏在这里。”
“这里是?”唐晓翼眯了眯眼,地图看起来用了很久,图画有些模糊。
“在伽梵像脚下。”
“……你不是说仪式在伽梵像边举行吗?我躲那被人发现了怎么办?”
“不会。”郁㮈显然没有心情跟唐晓翼解释。
“行。”唐晓翼闭上眼,想着。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