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打扰一下——”
管家格里安端着水果盘将房间门开了一条缝，得到帕洛斯的准许后推门进入。
“卡米尔累了，先让他睡在我这儿吧。”帕洛斯没有抬眸，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光脑上的文件，时不时敲击几下，“没什么事的话，你也去休息吧，辛苦了。”
格里安担忧地看着自家小少爷，想开口说些什么，但在接触到帕洛斯疑惑的目光时赧然垂下了眼，“少爷，您也该休息了。”
小少爷回家这两天基本都在着手熟悉老爷公司的事务，虽然他相信年幼小主子的能力，但是小少爷还是太小了，总不能耽误睡眠。
“老爷虽然在圣山，但也是能接触到财团的，您不用扛起这么多。”他不着痕迹的瞥了一眼趴着帕洛斯身旁熟睡的卡米尔，轻声劝道。
“……嗯，我一会儿就睡，你不用担心。”帕洛斯揉了揉眉心，好说歹说才把唠里唠叨的管家打发走。
窗外已是月落星沉，房间里的灯盏依旧明亮。
熟睡的小孩儿安静地蜷缩在他身边，柔软的黑发乖顺的遮住眼帘，呼吸难得清浅。
帕洛斯垂下眸看着他，最终叹息一声，抱起卡米尔放在了床上。
只是刚替他盖上被子，就被对方猝不及防地拽住了衣角。
“哥哥……？”
稚嫩的嗓音拉回了帕洛斯的思绪。
“吵醒你了？”帕洛斯低声问着，默默关掉了光脑，轻手轻脚地躺在他身侧，“你饿不饿？”
卡米尔静静地看着他，在微弱的光线中小心翼翼地描摹着对方苍白而精致的眉眼，仿佛想在记忆中镌刻上一遍又一遍。
饿不饿。
母亲从来没有这样问过他。
他记不清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习惯翻垃圾箱的。
母亲有时会打他，但是远远比不上那些喊他“野种”的小孩打的疼；母亲为他取了名字，却从未喊过他一次；
母亲看他的眼神永远是低沉的，悲哀的，一丝千轮百转的柔情在她美丽的眸底流转片刻，便会化作泪珠滚落。
她有一次打过他之后，又紧紧抱着他哭了好久。
“……我不饿。”卡米尔声音很轻，孩童的稚气仿佛一点点被月光褪去，露出内里脆弱而悲哀的疤痕，“母亲抱过我的那一次，她的眼泪变成了白色的珍珠。”
“我问母亲为什么会这样，她说……她说她病了，是因为我才病的。”
帕洛斯仅存的睡意刹那荡然无存，荒诞的故事从孩童的口中讲出，如同童话穿梭到现实，披上华丽外衣的枯骨裸露出斑驳的伤痕。
“那不是病……”帕洛斯不知道该如何说服自己，连带着声音都带了些许颤意。
传说中的鲛人，眼泪会化为珍珠。
但那只存在于童话。
现实中，真的存在这种生物吗？
用这种不确定的存在解释现实的状况，以此把卡米尔的悲伤化为更加虚无的妄想……真的是更好的选择吗？
他只好轻轻拍了拍卡米尔的肩膀。
“……不要难过。”
帕洛斯从来没有安慰过人。
动作很生疏，说出口的话也不流利。
“所有孩子，都会有家的。”
病弱的身体让他无法做出任何承诺。
但是他想，尽量多做一点。
“哥哥的药……”
卡米尔无意间瞥见挂钟上的钟点，如梦方醒般从低沉中惊惶回神。
已经熬了很久了。
“我去帮哥哥把药端来！”
年幼的稚子慌乱地冲出房间，反应之快令帕洛斯几乎都没来得及拦，“卡……”
……罢了。
帕洛斯无奈地垂下眸，苍白的脸上带着倦容。
凉白的指尖微颤，是大病初愈的病态模样。
待卡米尔小心翼翼地端着一大碗浓黑的汤药回来时，帕洛斯生怕他端不稳，下意识就接过了碗。
可是他原本是不想喝的。
但那双尚带着懵懂的稚嫩目光正期盼地看着他，等待着。
他就忽然觉得，没办法了。
……
苦涩的药汁一勺一勺地入口，帕洛斯眉宇的弧度都未曾变过。
直到外面街道上再次响起的轰炸声刹那撼动了心神。
“少爷！少爷——”
格里安急匆匆地冲进帕洛斯的房间，似是慌极，连门都忘了敲，“又乱起来了，咱们赶紧去地下室躲躲吧！”
“砰——！”
弹壳声炸响的声音越发迫近，近的几乎贴着房檐擦过，远处是脆弱的贫民窟倾颓的轰鸣。
孩子惨厉绝望的嚎哭分外刺耳，苦难的流民咒骂与凄凉交杂的泣声随着急如鼓点的炮声越发清晰。
天际早已酝酿许久的惊雷骤然炸响，黑紫如砂般的乌云翻滚着遮蔽住破碎的星光，豆大的雨点密密麻麻地砸落，冲刷着肮脏与罪恶的鲜血，仿佛在徒劳的宣泄乱世的浩劫。
没有势均力敌的兵戈相撞，只有令人窒息的动荡不安。
……雷王星的将士呢？
帕洛斯的心脏仿佛被未知的刀刃来回搅动，难以忍受的疼痛几乎让他脱力。
卡米尔的脸色却在雷声炸响的那一刻比帕洛斯还要苍白。
“雨……”
巨大的恐慌如沸水般翻滚着蔓延过心跳，原本就因惊惶消磨殆尽的理智彻底溃不成军。
“母亲……我要去找她！”
四岁的孩子跌跌撞撞地夺门而出，帕洛斯想要阻止，但心口处一阵比一阵剧烈的痛感却强行截断了他的步伐。
他费劲全力推开想要抱起他的格里安，声音几乎颤抖地不成整句，却急迫更甚于雨声，“快去……追上他！”
“不，您的病情又发作了，必须接受治疗，我必须要照顾您。”格里安虽于心不忍，但对少爷的担忧很快超越了对那个孩子的怜悯。
少爷可是为了救他，可是高烧了两天两夜啊……他原本就对那个孩子并无好感。
但是……
“那我……那我自己去找……！让开！”帕洛斯的背襟几乎全部被冷汗浸湿，他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来，按着痛到几乎麻木的心口去摸挂在衣架上的雨伞。
那可是……那可是他第一次想要救下的人。
如果放任他在战乱中流落，那和杀人有什么区别？！
而且，而且……
格里安看着少爷这副样子，咬了咬牙，还是急忙过来帮他取下了伞，然后将最厚的那件披风严严实实地披在帕洛斯身上，妥协道，“我带人去找，少爷您先去地下室藏好，我会安排药师为您诊治。”
“……不。”帕洛斯紧紧抓着他的衣服不放，指尖的颤栗几乎胜过了那几分力道，“带我一起，不然你们找不到他。”
他不想让金失望。
……
在逼着少爷喝完药后，格里安雷厉风行的安排好最安全的出行方式，而后在最短的时间内调动了两个最妥当的保镖随行。
帕洛斯蜷缩在格里安怀里，凭着记忆为司机指着通往厄流区的路。
沿途并不太平，到处都是颠沛流离的百姓。
从厄流区跌跌撞撞的奔向王城的难民几乎形成一股人流，他们艰难的逆流而过，还要尽可能避开敌兵的流弹。
帕洛斯紧紧透过车窗盯着每一个逆流的难民，但已经驶出十分钟的路程，依旧找不见卡米尔的影子。
越发焦灼的情况下，帕洛斯的理智反而更加清晰。
雷王星的皇长女多半是战败了，边关被攻破，王城沦陷也是早晚的事。
难民全都向王城流动，那么最乱的厄流区反而更安全。
而且卡米尔永远不会忘记回家的路，这是每一个孩子无论如何都会铭记的事。
所以他一定还活着，一定。
……
越是靠近郊外，人群便越发稀疏。
战乱从边关开始，如溪流般蜿蜒千里的血流仿佛弥漫到了这里，几乎占据全部空气的血腥味铺天盖地的涌入鼻腔，刺激的令人窒息。
帕洛斯下了车，格里安连忙替他撑开伞，倾盆的雨堪堪被截住，来势汹汹的雨水顺着伞盖如柱般落下，几乎贴着小少年的周身荡起水花。
这里是厄流区的贫民窟。
最破烂的房屋此刻正在他们面前，在残暴的风雨撕扯下摇摇欲坠。
帕洛斯匆忙走近，在嗅到那股掺杂在空气中的海腥味时加快了步伐。
是大海独有的风的味道，藏匿于缺水的陆地，却在雨水的刺激下泄露出令人难以忽视的气息。
若有若无的歌声越来越近，却也越来越轻。
“神啊……”
凄婉哀切的亡歌断断续续，随着吟唱者的呼吸声起伏不定。
是帕洛斯再熟悉不过的祷告词。
他驻足在脆弱不堪的门扉之外，无法再前进一步。
仿佛那歌声有一股令人难以靠近的魔力，音符织成了无形的屏障。
“少……”格里安刚想开口，就被帕洛斯抬手止住了话音。
海风的气息越来越重，几乎与罪恶的血腥掺和在一起。
“神呐……全知全能的神呐……”
“能否请您抬眼，看看这荒唐人间……”
“能否请您准我归于海的故乡，毁灭这段冤孽的因果……”
“我将不再为岸边的人类而驻留，我将向水的神明归还神圣的歌声……”
“轰——”
无力挣扎的门扉终于坠毁，屋内的颓靡景象暴露无遗。
美丽的女子在残破的废土上起舞，陈旧的罗缦包裹着瘦弱的躯体，却遮盖不住青白皮肤上覆盖的鳞片。
她的长发如瀚海般蔚蓝飘逸，漂亮的眼眸宛如永恒的静水，古井般无波，却透着疯狂而狂热的痴迷。
满地的珍珠不协调的混入这片颓靡的人间惨境，暴雨以她为中心肆意宣泄，宛如护主的野兽向人间露出獠牙。
“神明呐……伟大的造物主，双生的创世神……”
她越是起舞，脚步便越是虚浮；
她越是吟唱，风暴便越是猛烈；
她越是旋转，眼角蓄满的清泪便越会化为珍珠滚滚而落。
……浑身湿透的稚子伤痕累累地蜷缩在她身侧，眼神无光仿佛木偶。
“卡米尔……！”
帕洛斯眼前猛然一黑，刚想迈出的步子骤然失力，幸而被格里安搀扶住。
两个保镖试图进入，却被屏障阻隔在外。
屋内的女子不知疲倦的跳着祈神的舞蹈，同样无神的目光永远追随着飘渺的虚空，仿佛看不见他们。
“天使……天使啊……”
“请毁灭他吧，请杀死他吧……”
“血洗这片罪恶的土地，洗涤我渴望赎罪的灵魂……”
帕洛斯眼看着卡米尔的呼吸越来越弱，咬了咬牙，松开格里安的手臂，一脚迈入这片屏障。
在他接近的刹那，女子的吟唱戛然而止，屏障瞬间无声消散。
她仿佛遭到重大的冲击般狠狠咳出一口鲜血，然而原本无声的双眼却猛然看向帕洛斯，随后一点点有了聚焦。
帕洛斯并未注意到她的眼神，只是匆忙奔着卡米尔而去，动作很轻地将他抱进怀里，一声又一声呼唤着。
“格里安，来帮我一把。”
呼唤无果之后，帕洛斯喊来管家帮他抱起昏死过去的卡米尔。
然而他还未来得及反应，便被那个女人如抓住宝贝一样死死地抱在怀里，她尖锐的指甲贴在他的肩膀上，力道直大几乎令人窒息。
“松……松开……”
格里安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两个保镖紧接着动作极其粗暴的将女人扯到一边，将剧烈咳嗽的帕洛斯护在身后。
“你想对我们家少爷做什么？！”
被扯开的女人从地上踉跄起身，却仍然没有给他们一个眼神，只是直勾勾地盯着帕洛斯。
越来越多的鳞片浮现在她的脖颈，脸上，以至于瘦削而美丽的容颜变得可怖骇人。
“这……这是……”
纵使是阅历丰富的管家也被这一幕惊骇到失语。
差点被闷死的帕洛斯反而一脸平静。
“鲛人一族。”
风暴在结界被打破的刹那就不再受她控制，此刻越发急迫而危险。
以至于这间简陋的房屋随时面临倒塌的风险。
女人却浑然不觉地盯着他，痴迷地发出信徒的呼唤，“神呐……”
“少爷，我们别管这个疯女人了，赶紧离开这里吧。”
管家拉着帕洛斯就想走，却被女人扯住了裤脚。
“不要去那里，不要去……”
管家咬着牙想踢开她，却强压住怒意转头向少爷递出询问的眼神。
帕洛斯轻轻摇了摇头。
他还有话想问。
而且……这是卡米尔的母亲。
他目光平静的和女人对视，“阿姨，您想说什么？”
女人对上他的视线，眼底的污浊无端清明了一点。
但她没有说话，只是匍匐在地，捡起了管家脚前的珍珠。
一颗，接着一颗。
帕洛斯愣了愣，弯腰想要帮她捡，却被女人又惊又急地喝止，“您……您不可以碰！”
下一刻，她自己捡起了滚落在帕洛斯身边的最后一颗珍珠。
帕洛斯那一句“我只是想帮您”还没说出口，那些被她抱在怀里的珍珠便一个一个地炸开火花，顷刻便将她的胸口炸的血肉模糊。
嫣红的血随着脱落的鳞片淌到地上，宛如一朵朵姝丽的珊瑚花。
而后那些血燃起烈火，刹那将女人包围。
她虚弱的跪在地上，双手合十，艰难地向帕洛斯叩首。
“请您带走他……带走卡米尔吧……”
帕洛斯下意识看向还在昏迷的卡米尔，猛然注意到他身上的新伤大多是炸伤。
火舌贪婪地舔舐着一切能燃烧的事务，以女人的鲜血为引，在风雨中替她起舞。
“快离开这里，跟我走！”
帕洛斯咬紧牙关朝她伸出手，火焰几乎要燃上他的指尖。
“少爷啊，来不及了！”
管家又急又气地哄劝着任性的小主子，却也不敢违抗他的命令，只能在一旁干着急。
“你再不拉住我的手，我就过去了！”帕洛斯几乎将手伸进火圈，不管不顾的任由火焰灼烧。
那是卡米尔的母亲，也是……金的信徒。
女人愣愣地看着面前这只被灼伤的手，混乱的思路将它和记忆中卡米尔的手重合。
她缓慢而狼狈的起身。
原本美丽的长发已经被火焰烧焦大半，皮肤上的鳞片因缺水而一片片脱落。
脆弱的房梁在她起身的刹那着火坠落——
帕洛斯瞳孔微缩，大脑一片空白之下根本来不及反应。
格里安几乎是凭本能将他拥入怀中，却也来不及再逃离，以庇护的姿态将他牢牢护在怀里，后背迎上即将坠毁在身上的断梁——
保镖的反应更快一步，但因相隔较远根本来不及将他们从火海中救出——
在下一幕即将上演的悲剧来临前，一双纤白瘦弱的手轻轻将他们推出炼狱。
她的动作很轻很轻。
伴着海风，伴着暴雨。
伴着吞噬自己的火焰。
宛如天使即将陨落，而将神明救回人间。
“救救他……”
“我……”
一切止于彻底分崩瓦解的火海淹没这片废墟。
一滴眼泪滚落。
浸湿了已经被风雨浇透的管家的肩头。
他依旧牢牢地护着小主子，直到自己的能力已经无力回天，直到自己的生命走到尽头。
“您……您还好吗？”
伞已经陪同鲛人葬身在火海里，格里安就脱下外套试图为帕洛斯遮雨，却在发觉自己已经被雨淋透后仓皇缩回了手。
雨水在帕洛斯脸上纵横滚落，流经微红的眼眶，像是眼泪。
一旁的保镖连忙为他们打伞，格里安示意另一个先把卡米尔带回车里。
而他自己，如同分辨不清雨和泪一样，颤抖着手取来干净的手帕，小心地将少爷脸上的水渍全部擦干，然后将尚存余温的手抚上他的额头，不烫。
“对不起……”
帕洛斯眼底的微红又深了一寸，扑进格里安怀里就放声大哭。
“对不起……对不起……”
格里安不知所措的回拥住小少爷，遇到了平生身为管家第一次不知该如何解决的难题。
“都怪我，都怪我……”
风渐渐平息。
“都是我太任性了……呜呜呜……”
雨幕渐渐化为温柔的细丝，而后收敛。
原本酝酿着更放肆的风暴的乌云如遇到煞星般仓皇褪去。
如洗的碧空敞亮地显露出初霁的颜色。
“你别不要我……”
宛如孩童般稚气的哭喊令人心碎。
火海静默地平息。
春意恍然被风吹醒，青草悄悄萌芽，柳枝向阳抽条。
枯木逢春，尸骨生花。
如春天一样轻之又轻地脚步缓缓接近。
白皙纤长的天使羽毛不经意落在他们身旁。
站在天光里的神明每近一步，天际的乌云便如丧家之犬般褪去一分。
十二翼雪白圣洁的翅膀拢住神明半身，羽毛落下的碎光随着祂的脚步唤醒这片土地的生息。
无数苏醒的春的生息伴随神明降临而生根发芽。
祂一步，宛如形成磁场般扩散开如碎星般莹润的光泽。
祂两步，滚滚天雷一层一层如海浪般褪去。
祂三步，万千天光为之而垂目，王城的信徒如有感应般朝厄流区朝拜。
祂四步，曝尸荒野的亡魂受春光垂怜，归天而得超度。
祂五步，战争裹挟的血腥气息如破冰般消融，潮水般的流光覆盖上雷王星的阴影。
祂六步——为他而停步。
叹息，熟悉而陌生的叹息。
神明垂眸看着泪痕满脸的小少年，单膝跪地，捧起孩童怔愣的脸。
金抱歉……
金我又来晚了
祂唇角轻轻勾起一点弧度，与帕洛斯额头相贴。
金好在还不算太晚
不管是雷王殿的派厄斯，还是众神之座的神使，都来得及阻止。
——本章完——
5700+
*很良心了家人们，感谢大家给我送的花花和收藏
*特别感谢@雪花，老粉丝了一直都没离开我，超级感动
*以后都差不多一个月一更的频率，但是字数会很多，质量我也尽量保证，不满意是不会给大家看的
*下一章派金+虐神使，一波信息量超大的主线即将到来
*另外为了感谢大家准备在这部分结束之后写个番外，大家想看全员向还是别的都可以在评论区或者条评告诉我
*给大家一点选择，想要啥就在这一条下边扣1
*全员向番外（all金），全员成年
*嘉金
*派金（主线向）
*瑞金
*其他（自行评论）
*另外，告诉我你看完这一章的想法，方便我掌控剧情
*好了上学去了，回来再回复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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