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

滚烫的怀抱依旧如同铁箍，禁锢着兮诺颤抖的身体。浓重的血腥味和山风的冷冽气息混合着他身上清冽的雪松香，形成一种极具压迫感的包围网。她瘫软在他怀里，泪水无声地汹涌，浸透了他胸前染血的衬衫布料，带来一片冰凉黏腻的湿意。绝望和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着心脏，让她几乎窒息。

严浩翔那沙哑破碎的安抚——“别怕……外面没人闯进来。是我自己不小心……”——像投入深潭的石子，只在她冻结的心湖里激起一丝微澜，便迅速被更深的冰寒吞没。苍白无力的解释，在刚才那场如同风暴般的暴怒和绝望的宣告面前，显得如此可笑而……迟了。

他感受到了怀中人儿更剧烈的颤抖和那无声却汹涌的泪水。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反复揉捏，痛得他几乎无法呼吸。那狂暴的戾气和后怕褪去后，留下的只有灭顶般的恐慌和无边无际的自我厌恶。他又一次……亲手将她推入了恐惧的深渊。

他抱着她的手臂，几不可察地松开了那几乎致命的力道，却依旧如同藤蔓般缠绕着她，带着一种不肯放手的固执和……深沉的无力感。他低下头，下颌抵着她柔软的发顶，灼热的呼吸拂过她的发丝，带着一种近乎痛苦的沉重。

严浩翔对不起……

声音艰涩沙哑，比刚才更加破碎，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被砂纸磨破的喉咙里挤出来。

严浩翔诺诺……对不起……

这一次，不再是冷硬的命令，不再是强势的宣告，而是低到了尘埃里的、带着血沫的忏悔。那声“诺诺”，更是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卑微的祈求。

怀中的抽泣声似乎顿了一瞬。兮诺微微抬起被泪水浸透、一片狼藉的小脸。水光模糊的视线里，是他近在咫尺的下颌线条，紧绷而冷硬，却带着一种她从未见过的……脆弱？他额角那道细小的擦伤还在缓缓渗出血珠，混着汗水，沿着鬓角滑落。而他左边手臂上那道撕裂的衬衫口子下，狰狞的伤口因为刚才的用力拥抱，似乎又有新鲜的血液渗出，在深灰色的羊绒开衫上洇开更深的暗色。

那刺目的红，和他此刻眼中翻涌的、浓得化不开的痛苦与懊悔，像两把冰冷的锥子，狠狠刺穿了兮诺被恐惧冻结的心脏！一股尖锐的疼痛，伴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酸涩，猛地攫住了她！

他不是因为山庄被攻破才受伤？他是……为了赶回来？因为那个她故意没接的电话？

这个认知，像一道惊雷，劈开了她心中恐惧的坚冰，露出底下更复杂的情绪。委屈，愤怒，后怕……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针扎般的心疼。

兮诺你……你的手……还在流血！你放开我！你弄疼我了！

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和颤抖，却不再是纯粹的恐惧，而是混杂着控诉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她挣扎起来，这一次不是因为恐惧逃离，而是因为他手臂的伤口和那几乎让她窒息的怀抱。

严浩翔的身体因为她那句“弄疼我了”而猛地一僵！禁锢的力道瞬间如同触电般松开！他几乎是狼狈地向后退了一步，高大的身影晃了晃，似乎牵动了伤处，闷哼一声，脸色更加苍白。

兮诺趁机从他怀里挣脱出来，赤着脚踉跄地后退了两步，后背抵住了冰冷的落地窗。她大口喘着气，胸口剧烈起伏，泪眼朦胧地看着几步之外那个浑身浴血、气息不稳、眼神痛苦又懊悔的男人。他像一头被自己獠牙刺伤、又被猎物恐惧眼神灼伤的困兽，强大依旧，却透着一种前所未有的狼狈和……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