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浩翔
严浩翔嗯。
他低低应了一声,目光沉沉地落在她光洁的额头上,不再看那狰狞的伤口。
兮诺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用剪刀剪开他伤口周围黏连的衬衫布料。动作有些笨拙,甚至因为紧张而微微发抖,却异常轻柔。当狰狞的伤口完全暴露出来——一道深长的刀口,皮肉外翻,边缘被撕裂得不规则,鲜血还在缓慢渗出——她倒吸了一口冷气,脸色瞬间白了白,拿着消毒棉签的手抖得更厉害了。
她咬着下唇,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沾满了消毒药水的棉签,带着冰凉的刺痛感,极其小心地触碰上伤口边缘。
“嘶……” 剧烈的刺痛让严浩翔肌肉瞬间绷紧,闷哼出声,额角的冷汗更多了。
他的反应让兮诺的手猛地一抖!棉签差点掉在地上。她抬起水眸,飞快地瞥了他一眼,看到他紧蹙的眉头和苍白的唇色,眼底瞬间又蒙上了一层水雾,带着心疼和慌乱。
兮诺对……对不起!我轻点!我轻点!
声音带着哭腔,手忙脚乱地道歉。
看着她慌乱又自责的模样,严浩翔心底那点痛楚奇异地被一种更柔软的情绪取代。他伸出未受伤的右手,带着血迹和微凉的指尖,极其轻柔地、安抚性地,碰了碰她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的手背。
严浩翔没事。继续。
声音低沉沙哑,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
指尖微凉的触感落在手背上,像带着微弱的电流。兮诺的心跳漏了一拍,抬眸对上他深邃的眼。那里面不再是暴戾和冰冷,而是一种深沉的、带着鼓励的温和。她吸了吸鼻子,强压下心头的慌乱,重新低下头,更加专注地处理伤口。动作依旧笨拙,却比刚才稳了许多,每一次擦拭都小心翼翼,仿佛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消毒,止血,敷上厚厚的药粉,再用洁白的纱布一圈圈仔细地缠绕包扎。她的指尖偶尔会不经意地擦过他手臂上完好的皮肤,带来细微的痒意和温软的触感。
严浩翔沉默地看着她专注的侧脸,看着她长睫低垂,在眼下投下小片阴影,看着她嫣红的唇瓣因为紧张而微微抿起。手臂上的剧痛似乎真的被这笨拙而轻柔的触碰抚平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从未有过的、奇异的暖流,顺着血脉流淌至四肢百骸,熨帖着他冰冷疲惫的灵魂。
窗外的风声似乎都安静了下来。房间里只有她偶尔因为紧张而加重的呼吸声,和他沉稳的心跳。血腥味被消毒药水的味道冲淡,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奇异的、带着暖意的静谧。
当最后一段纱布被小心地固定好,兮诺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额角甚至沁出了细密的汗珠。她抬起头,看向严浩翔,水眸里带着一丝完成任务的疲惫和……不易察觉的期待。
兮诺包……包好了。可能……不太好看。你让医生来了再重新弄吧……
声音依旧带着点鼻音,有些底气不足。
包扎确实不专业,纱布缠绕得有些厚,固定得也不够完美。
严浩翔的目光从手臂上那略显笨拙的白色包扎移回她脸上。看着她微红的脸颊,被汗水沾湿的鬓角,还有那双因为紧张和专注而显得格外明亮的眼眸。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在胸腔里汹涌澎湃,几乎要冲破喉咙。
他没有说话,只是伸出那只未受伤的右手。这一次,动作不再是强势的钳制,也不是安抚性的触碰,而是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缓慢和轻柔,用微凉的指尖,极其小心地、一点一点地,拂去她眼角残留的、未干的泪痕。
指尖的触感冰凉而细腻,带着一种奇异的温柔力量。兮诺的身体瞬间僵住,心跳如擂鼓,脸颊不受控制地烧了起来。她下意识地想躲开,却被他指尖那不容拒绝的温柔给定住了。
严浩翔很好。
声音低沉沙哑,如同大提琴最温柔的弦音,每一个字都清晰地落在她心尖。
严浩翔这是最好的包扎。
他的目光沉沉地锁住她,深邃的眼眸里清晰地映着她此刻怔忡的模样。那里面翻涌的,不再是冰冷的占有和暴戾,而是浓得化不开的心疼、一种失而复得般的珍视,还有……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深究的、滚烫的暖流。
冰山在无声地崩塌,融化的雪水裹挟着暖流,小心翼翼地包裹住那株被惊吓过的玫瑰。血与泪的冰冷被笨拙的包扎和指尖的温柔悄然驱散。在这方隔绝了风暴的暖巢里,一种超越了占有与恐惧的、名为心疼与依赖的藤蔓,正悄然缠绕上彼此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