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雷狮面对面站着,水火不容的互相对视——尚且只有雷狮能与她如此。
卡米尔左瞧瞧右瞧瞧,最终只是拉了拉围巾,和帕洛斯他们一并站在后方观赏。
要和雷狮说些什么,她其实也并不清楚。说她如何不告而别?如何不回信?可这一切的种种,她都并不知情。
忽然被雷蜇遣送回尼古斯星,害她连和雷狮的和好礼物都没送出去,被关在房间里,足不出户,与世隔绝的三年,她连外面的模样是何都并不清晰,更何况雷狮送来的,全权被拘留住的信。
她从尼古斯星叛逃的这几年,摸爬滚打活下来都足以辛苦,更没有精力去安抚一个在哪儿她都不知道,或许正在生气的久未谋面的故人。
如果雷狮讨厌我,她想,那就随他讨厌吧,反正我也并不是什么值得被喜欢的家伙。
雷狮看着她,看着她骤然息停的情绪,那双褪去潮水,又如死湖般寂静的眼,他对她的这种状态完全烂熟于心。
于是他说:“唐倾九,你又要逃避,当个缩头乌龟吗?”
他微微蹙起眉,看起来相当不满,唐倾九的手颤抖一下,闭了下眼,才终于出声:“我不会逃避你的。雷狮,你想问什么?”
他想问的东西,或许都不能被解答,唐倾九想,他大概自己也知道吧,那么他又想问我些什么呢?
她想不明白,她发觉自己还是不了解雷狮的,就像她永远无法弄明白,为什么他总是张扬自由的,于是这像一根细小的针扎进她心脏里,没有办法被拔出,泛着密密麻麻的痛。
缄默的三秒钟,她想起九年前雷狮带她从高墙上跳下的那晚的青草与泥土是什么气味,他的眼睛是如何敞亮,夜色又有多么浓重——兀的,雷狮抓住了她的手腕,那双绛紫色的瞳里迸出火花。
他说:“唐倾九,你为什么不来找我?”
似乎是控诉一般的话语,为什么不来找他?为什么对他避之不及?分明他们才是最为熟悉的人,她却自私的想要斩断这份关联,他如此不满着。
她抓住自己的手臂,微微垂下眼,几乎是叹息着说:“我以为你会讨厌我,雷狮,我...很害怕。”
害怕为数不多能称为友人的人对她露出厌恶的神色,害怕再次被丢下。
“我是一个懦弱的人...你早知道。”她的手又微微颤抖起来,雷狮看了她许久,才终于又呵笑一声,“这么多年了,你还是一尘不变。尼古斯星为你套上的枷锁依然紧紧勒住你的脖子,唐倾九,你比我当初见到你时,还要谨小慎微。”
他松开手,抱臂看着她,她似乎苦笑了一下,又似乎无动于衷,雷狮早习惯了她如此,也深刻知晓她不会接受邀请,“下次换你来找我,听懂了吗?”
她迟缓的点头,被雷狮强制着交换了联络方式,佩利嚷嚷一句,“雷狮老大,我们为什么要加这只小老鼠?”
随后帕洛斯将他的头压下,“闭嘴,傻狗。”
紧接着他笑嘻嘻对雷狮说,“老大你知道,狗的脑子不太好,那边的小姐也不要介意。”
唐倾九看着他,微微蹙起了眉,她不说话,只是盯着他,那双黑沉沉的眼如同深渊,看得他莫名有些心慌,在他留下汗来的前一秒,她移开目光,细声说:“我叫唐倾九。”
帕洛斯在心里捏了把汗,心想我当然知道你叫什么,但还是笑嘻嘻的回,“我是帕洛斯,他是佩利。”她微微点了点头。
她还是不大习惯同许多人相处,卡米尔率先注意到了她的不适,走到她旁边轻声喊了一句,“小九姐。”
她愣了一秒,回过神似的看向他,微微笑了起来,“怎么了?卡米尔。”
他有点犹豫的停顿一下,拉了下围巾遮住脸,“下次,可以和我一起吃甜品吗。”
卡米尔的眼细微亮起点光来,莹莹的闪,他现在最重要的两个人消除了隔阂,他的心情好的有点超乎寻常,几乎要像抖起耳朵的猫咪来,唐倾九眨了一下眼,终于弯起眉毛说,“好呀,你约我的话,我会来的。”
她想,如果你需要我的话,我就会出现。
分别前的片刻,她犹豫着,轻轻拉住了雷狮的袖口,后者诧异的回过头来,在他的印象中,她还从来没有对他做出过挽留的动作。
她抬起眼看他,又别扭的移开目光,“呃...下次我会主动来找你的,随时。”
雷狮挑起眉梢。
紧接着,她下定决心似的闭眼喊,“其实再见到你我很高兴...雷狮,下次见。”
那时的雷狮是什么表情,她没有看见,除了那句洋溢着点高兴气味的下次见之外,她什么也不曾知晓。
——

作者有话直说的宝宝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