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
萧辰安将计划道出，引起众说纷纭。
“陛下，这貌似不妥……”
“是啊是啊。”
“怎能如此呢？”
“太子殿下可有证据？贸然这般，怕不是早已与人里应外合，准备私吞了吧。”楚卿尘嗤笑一声，语毕后瞥向柳宴青。
“楚督军少在此一派胡言！我瞧你与户部之间也不清白！先把自己洗洗干净吧！”柳宴青大声呵道。
“你！”
“何出此言！”
……
几人剑拔弩张，一时间皆口沫横飞。
“几位不必争了。”萧辰安肃声开口。
他望向龙椅上的萧瑾穆，那人始终低着头不曾有所动作，或许于他眼中，唯有身下那张龙椅是真正重要的。
否则，又怎会有一个帝王能容忍臣子如此妄议朝政呢？
可萧瑾穆一贯如此。
萧辰安收回目光，转身面向众人解释道:“本王知晓此举欠妥，上奏也只为一试，如若难排众议，便从我东宫出一份送去。”
“不过……”萧辰安停顿片刻，接下来的话，才是他今日上奏最重要的目的。
不料还未开口，便被萧瑾穆打断，“此事需有旁人辅助，不可单独行事，即便不动用国库，也应有人去你所言的巷中调查一番，确认那些人真为贫苦百姓，而非其他组织，莫让皇家慈悲沦为奸人为非作歹的帮凶。”
萧辰安眸色暗下几分，衣袖中的手于无声中攥成拳。
这番话，是怕他伙同民间势力行不轨之事，萧辰安怎会听不出言外之意。
“父皇所言极是，儿臣就是想询问此事。可有大人愿意与我一道前去那深巷中一窥究竟？也可佐证我方才所言非虚。”
萧辰安咬牙，将心口一闪而过的憋闷咽下，面色不改道。
户部顾长风眼底划过一抹狡黠，匆忙开口:“陛下，太子殿下，年关将近，我户部近日较为繁忙，明日臣派人与殿下一同前去探查，可好？”
“不必待明日，下朝后便去，不知顾尚书可能抽出时间来？”
萧辰安回绝，待到明日去，只怕又给了他们伪装的机会。
“这……不过一日的时间，殿下为何如此着急？”顾长风一时语塞，便将话头抛给萧辰安。
“本王也想问问顾尚书为何如此不着急，据本王所知，年末应是礼部较为繁忙吧，还是说，户部今日要忙些其他的事？”
“不……”
不待顾长风回答，萧辰安便将他打断，他迈出一步，侧身抱臂做思考状，并将嗓音提高几分，
“本王还不曾过问，城内有如此贫困之人，朝中却多年浑然不知，次次下访民间都只看见歌舞升平，顾大人可知是为何？”
朝中刹那陷入死寂，炭盆中碳火燃烧之声借机挤入众人耳畔，萧辰安于寂静中盯着顾长风，那人却无语凝噎，频频回避着他的眼神。
无人敢接此话茬，气氛降至冰点，顾长风抬手抹去额角的汗珠，小声道出一句:“赎臣失职！”
“陛下，下了朝，微臣同殿下一道前去。”白笙泽开口打破沉寂。
“丞相，此等小事何苦您屈尊？不如殿下就等一日，待明日与户部之人一同去。”楚卿尘劝阻，恻隐之心于萧辰安眼中一览无余。
萧辰安转头看向身姿挺拔的白笙泽，等候下文。
只见白笙泽轻轻拂了拂衣袖，缓缓开口:“民生非小事，耽搁不得。”
“好，那此事便交由丞相，你与太子一同去办。”萧瑾穆发话。
“臣遵旨！”
萧辰安本以为尘埃落定，一抹未曾在这场闹剧中出现的声音却蓦然响起，
“父皇，儿臣也去，若一切为实，王府也可尽些绵薄之力，如今战乱四起，国库还是留着贴补军用为好。”沉默良久的萧辰桦开口。
“果真气度不凡，好！朕允了！”萧瑾穆一改严肃神情，笑着回应。
“父皇……”萧辰安犹豫片刻后开口。
只见萧瑾穆唇边噙着的笑容凝固，脸色急转直下，“还有何事？”
萧辰安回应道:“儿臣方才所言并非空穴来风，儿臣认为应当查查民间是否出了些一手遮天的官员。”
“此事朕自有决断，辰安，你越界了。”萧瑾穆冷声回答。
滑天下之大稽。
萧辰安瞬间被漫上心头的失望吞没，他垂眸望向地板上自己的影子，低声道:“是，儿臣知错！”
既然他的句句劝谏，于萧瑾穆听来皆写满“威胁”，那他便自己去查，只要他一日是太子，便一日有权去做这些。
只是，萧辰安不知，萧瑾穆究竟是何时变成了一位丝毫不关心民生，只在乎自己的位子是否能坐得稳的帝王。
心系民生的文官，如今也已寥寥无几，偌大朝堂，徒留白氏初心不改，却仍躲不过被萧瑾穆压制的命运，只为将他们当作制衡柳氏的筹码。
朝中已出了一个包揽民心、功高盖主的许永廷，萧瑾穆绝不允许有第二个这样的人出现。
因此，真心为民的几人，不过也只是立给柳氏的警告罢了，哪有他们真正施展拳脚的机会。
“若无其他要事，退朝！”萧瑾穆呼出一口浊气，语气染上几分疲惫。
殿外
白笙泽走在众人前方，放缓脚步等候着萧辰安和萧辰桦。
“丞相。”萧辰安叫住白笙泽。
白笙泽回身拱手行礼，“殿下，还有何事？”
“丞相，我们一行人着这身华服前去未免过于招摇，我命人提早备好了布衣，并在附近客栈留了间屋子，可否一同更衣后再动身？”萧辰安轻笑一声，朝白笙泽颔首以示回礼。
“也好，悉听殿下安排。”白笙泽平静回应，似乎除礼数外并不想与萧辰安有过多交谈。
萧辰安回头望向从殿内走出的一行人，未见萧辰桦的身影，想来那人应是被萧瑾穆留了下来。
白笙泽顺着萧辰安的目光寻找萧辰桦，依旧落空，他思索片刻，严肃开口:
“寒梅不争春色早，静守孤香待雪融。臣此举全然是为黎民百姓，并非是为帮扶任何人，还望殿下莫误会！”
萧辰安眉峰微蹙，嘴角却扯出一抹略显生硬的笑容，“自然。”
白笙泽此话，显然是在撇清关系。
白烨泽在二人身侧驻足，此前他已听见了两人的交谈，便顺着白笙泽的话说道:“太子殿下，臣知晓六皇子与您感情深厚，不过有些事辰枫未能参透，我们这些做长辈的却心如明镜，他身子孱弱，此生能平安，便已是最好的归宿。”
“好了，想必殿下心中自有分寸。”白笙泽开口制止。
二人一唱一和，看似缓和气氛，实则是为旁敲侧击地警告。
萧辰安无声点头，除此之外他不知该如何回应。
“臣此番冒犯，殿下莫怪！”白烨泽开口。
“嗯。”
忽然一抹响亮的声音乍现，打破几人的交谈。
“二位久等！”
萧辰桦从不远处快步走来，白烨泽见此同几人寒暄几句后便离去。
萧辰桦反常得同萧辰安一拍即合，三人一并动身前往客栈更衣。
“今日为何不同我唱反调？”萧辰安用余光瞥着萧辰桦，暗自疑惑。
“事出反常必有妖，此番定有陷阱。”但事已至此，萧辰安只得待到了地方后再随机应变。
另一方
楚卿尘与顾长风走在一处，柳宴青则在不远处狠狠睨着二人，几人心怀各不相同的不安与仇怨，相同的是，三人皆面露铁色。
众人于宫门前分道扬镳，柳宴青正欲打道回府，一抹身影从他身后疾速奔来，路过他时快速将一张纸条塞进他手中后便头也不回地离去，速度快到四周无人发现二人的动作。
柳宴青回府后，才将攥了一路的纸条打开，几个字赫然展现在他眼前。
“兄，速来！要事相告！”
此为柳宴青半月内收到的第三个纸条，想必那人是真有要事要同他面对面讲。
街头
三人换好布衣，便由萧辰安带头朝深巷走去。
途中，一辆马车于几人身侧的大道上停下，车内许晓蝶借机撩开车帘朝外看去。
萧辰安被声响吸引，侧眸便对上了许晓蝶的目光，二人皆微怔一瞬，不曾想过会在此处遇见彼此。
萧辰安的面庞在许晓蝶眼中渐渐清晰，她面露欣喜，正欲问候，却见对面之人含笑用食指轻轻覆上嘴唇，温和地朝她使着眼色。
许晓蝶这才注意到萧辰安身着布衣，身后还跟着其他人，显然是在执行公务，好在萧辰安身后那二人正忙着交谈，不曾注意到他们的动作。
许晓蝶片刻便了然了萧辰安的意思，装作未看见一般缓缓放下车帘。
车轮再次转动，马车于路口处转弯，向着李府驶去，车后的三人，则朝另一方向阔步前行。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