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九明

邵明明手指一紧：“他今天早上才走。"他犹豫了一下，"你们是旧识？"

蒲熠星的嘴角勾起一个苦涩的弧度："高中同学，后来……"

他的话被病房里突然传来的抽气声打断。

两人快步推门而入，只见唐九洲正伸长手臂去够床头柜上的水杯，整个人几乎要跌下床。邵明明一个箭步冲上前扶住他："你干什么！"

唐九洲疼得脸色发白，嘴唇因干渴而微微开裂："想，想喝水……"

邵明明这才注意到床头的水杯已经空了，杯壁上还留着几道指印，显然唐九洲已经尝试过好几次。

一股自责涌上心头，他连忙倒了杯温水，小心地递到唐九洲唇边："慢点喝。"

唐九洲急切地凑上来，却在第一口水时呛到了，水珠顺着下巴滑落，打湿了病号服的领口。

他难堪地别过脸，睫毛剧烈颤抖着。

"没关系。"邵明明轻声安慰，用纸巾轻轻擦去他下巴上的水渍，"我扶您坐起来一点。"

他一手稳稳托住唐九洲的后背，一手将水杯倾斜到一个恰到好处的角度。

这次唐九洲小口啜饮着，喉结随着吞咽轻轻滚动。

喝完水，他长舒一口气，整个人放松下来，不自觉地往邵明明手心里蹭了蹭。

"还要吗？"邵明明的声音不自觉地又柔了几分。

唐九洲摇摇头，突然意识到自己的举动有多亲密，耳尖立刻红了起来："谢谢。"

蒲熠星站在门口，嘴角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微笑："我去找郭医生聊聊复查的事。"

说完便识趣地退出病房，还顺手带上了门。

邵明明扶着唐九洲重新躺好，发现病人的耳尖依然红得滴血，手指紧紧绞着被单。

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在他脸上，将那些细小的绒毛染成金色，让他看起来格外年轻脆弱。

"您应该按呼叫铃的。"邵明明轻声责备，"万一摔下床……"

"不想麻烦你……"唐九洲小声辩解，"看你很忙的样子。"

这句话像一根细小的针，轻轻扎在邵明明心上。

他想起昨晚查房时，看到唐九洲蜷缩在病床上忍着疼不按铃的样子，心头涌起一阵莫名的酸涩。

"照顾您是我的工作。"他整理着被角，"而且是，我很乐意做的工作。"

唐九洲抬起头，琥珀色的眼睛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两人对视了一秒，又同时移开视线，病房里的空气突然变得有些稠密。

邵明明清了清嗓子，打开食盒："吃点东西吧，蒲先生特意带来的。"

香气立刻充满了病房。

唐九洲的肚子不争气地叫了一声，他难为情地别过脸，却又忍不住偷瞄那碗冒着热气的粥。

"尝尝？"邵明明舀了一勺递到他嘴边，"温度刚好。"

唐九洲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张嘴。

粥的口感绵密香甜，咽下去后胃里立刻暖了起来。

他的眼睛不自觉地眯起。

邵明明不禁感慨，真的很像兔子。。

"好吃！”

邵明明忍不住又喂了一勺："慢点，小心烫。"

就这样一勺一勺，不知不觉间整碗粥见了底。

唐九洲的精神明显好了许多，脸颊也有了血色。

他靠在枕头上，好奇地打量着邵明明："你的手法好熟练。"

"职业病。"邵明明收拾着餐具，"我照顾过很多术后病人。"

"他们都像我这么麻烦吗？"

邵明明抬头，对上唐九洲认真的眼神。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让他看起来格外柔软。

"你很配合了。"邵明明实话实说，"有些病人会大喊大叫，甚至拒绝治疗。"

唐九洲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描绘着被单上的花纹："我小时候经常住院，知道闹也没用。"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轻轻打开了某扇门。邵明明突然很想多了解这个看似软糯实则坚韧的年轻人："什么病？"

"哮喘，还有……"唐九洲的话被推门声打断。

郭文韬拿着病历走进来，身后跟着蒲熠星。

看到病房里的场景，郭医生挑了挑眉："看来恢复得不错。"

邵明明立刻站起来："郭医生早。唐先生刚吃完早餐，止痛药也起效了。"

郭文韬检查了唐九洲的伤口和各项指标，满意地点点头："恢复得很好。三天后可以尝试拄拐下地。"

"谢谢郭医生。"唐九洲乖巧地说，眼睛却瞟向邵明明手中的电脑。

"不行。"邵明明和郭文韬异口同声地说，然后尴尬地对视一眼。

蒲熠星轻笑出声："看来你的恶名远扬啊，唐九zou。”

检查结束后，蒲熠星跟着郭文韬去了办公室，病房里又只剩下邵明明和唐九洲两人。阳光渐渐强烈起来，照得满室生辉。

"邵护士长……"唐九洲小声叫他。

"嗯？"

"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唐九洲的眼睛在阳光下闪闪发亮，"你为什么选择做护士？"

邵明明整理药盘的手顿了一下。这个问题他回答过无数次，标准的答案早已烂熟于心。

但此刻，看着唐九洲真诚的眼神，他突然想说点不一样的。

"因为我妈妈。"他放下药盘，"她生病的时候，有位护士特别照顾她。那时我就想，如果能成为那样的人……"

他没有说完，但唐九洲似乎完全理解了，轻轻点了点头："你妈妈一定很骄傲。"

一滴水珠落在邵明明手背上，他这才发现自己眼眶发热，慌忙转身假装整理药品。

却听见后面的人轻声说道， "我爸妈去世得早，是我表哥把我带大的，就是我表哥。他总说，人活着要对得起在乎你的人……”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所以我拼命工作，想让他为我骄傲……”

邵明明转身，看见唐九洲已经闭上眼睛，睫毛上还挂着一点湿意。

阳光温柔地笼罩着他，像一床金色的毯子。

他轻轻拉上窗帘，蹑手蹑脚地退出病房。

关门的瞬间，他仿佛听见一声几不可闻的"谢谢"。

走廊上，邵明明靠在墙边深呼吸。

手腕上的医用表带勒得有些紧，他调整了一下，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心跳比平时快了几拍。

护士站的小林探头看他："邵护士长，你脸好红啊，发烧了吗？"

"没事。"邵明明摸了摸脸颊，"可能是……阳光太晒了。"